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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应该两个人吵架的戏，变成了女方单方的无理取闹。

    江晴想尽了办法去激怒华天涯，但那个大男孩除了脸憋得通红说话开始结巴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效果。

    刘小斌本该是个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觉得女生付出是应该的那种男人，结果愣是被华天涯演成了纯情小男生。

    在导演一声声喊“卡”的压力下，华天涯紧咬着下唇，露出了自责和不甘的表情。

    “徐导，我从不骂女孩。”他十分委屈和为难。

    所有人都叹了口气。

    徐佳佳给他说道：“那是刘小斌，不是你。这是演戏，不是生活。”

    江晴在一旁帮着说道：“对啊，你随便骂，我不会介意的。你把我想象成你最讨厌的人，看哪哪不顺眼，八不得让他从世界上消失那种。”

    华天涯瞪圆了眼，诚惶诚恐道：“怎么会！你那么好！我怎么会讨厌你！”

    所有人：“……”

    任红霞干脆走到休息室里开始补眠了。她的戏得在这俩吵得热火朝天时才有，这别说火了，连生火的木头都还没呢。

    徐佳佳看了看手表，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把目光转向了白烨明和山峰，道：“先进屋拍你们的。”

    他们的镜头很简单，是在各自房间中听到屋外吵闹声的反应。

    “先是3－12。”徐佳佳大声说道。

    3－12是第三场第十二个镜头的意思，对应分镜头剧本。这是说给全员听的，让每个位置的人都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布置。

    随后她又对白烨明道：“这个镜头很简单，你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然后把电脑音量调响。”

    “表情呢？”

    “不用表情，你已经习惯了。”

    “明白。”

    开机。

    白烨明套上耳机盘腿坐在电脑桌前。桌上乱糟糟一堆东西，吃完的泡面，吃到一半的薯片，各种碎纸和横七竖八的游戏碟包装壳。电脑屏幕前还放着一排美少女手办，一个个摆着卖萌的表情和妖娆的姿势。

    他正在玩一款单机美少女冒险游戏，操纵屏幕里的少女打怪兽。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猥琐宅，反而非常专注，就像在干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衣着暴露的少女在他眼中仿佛就和一个稻草人一样。他的手速非常之快，随着每个动作，那少女跳起攻击闪躲一气呵成恰到好处，对方的血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减，而他的血条几乎维持原样！

    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操作深深吸引了！特别是山峰，都忘了是在拍戏，好几次都想要鼓掌叫好！还好现场够安静让他没好意思叫出声。

    只有摄像大哥一脸莫名，因为这个镜头是正对着白烨明的正脸，看不到屏幕。

    就在所有人摒息静气等着少女给怪兽最后一击时，白烨明突然手一抖，怪兽的一个大招打到少女身上，少女的血条立马往下减了一半。

    每个人几乎做了同样一个动作，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就怕一个忍不住发出声来。

    可是太可惜了有没有啊！哪个混蛋打断他了！

    现场并没有吵架的声音，完全是白烨明自己控制，并把这不存在的声音传递了出来。

    他啧了下嘴，重振了士气，一只手猛敲键盘战斗，另只手去调耳机的音量按钮。这段动作依然是没有表情，但所有人仿佛都感受到了他散发出来的冷漠。

    “卡！”

    这条一遍过，接着是动作细节的拍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和情绪，白烨明重复了好几遍，每一遍都非常完美，包括打怪兽！这次摄像大哥总算明白了刚才所有人脸上叹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他自己都惊叹地差点忘了关机器！

    徐佳佳对这个拍摄速度很满意。

    “我们再拍一些日常的镜头吧。吃泡面，吃薯片，换几种游戏类型挨个拍一遍。”

    白烨明点头。

    在场其他人也用力点头！

    好想继续看他打游戏啊！好爽啊！

    山峰则在心里嘀咕，这家伙去当游戏主播一定超赚！人好看声音好听技术还棒！可恶！世界上就是有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拥有你一辈子努力也换不来的东西的人！

    但让徐佳佳和摄像大哥更惊讶的是，白烨明在玩不同类型的游戏时，表情是不一样的！

    虽然专注度是相同的，但如果是解谜推理类的他会有节奏的沉思一会，找到解法时动作会突然利索，就好像是捕猎时的豹子。如果是射击类的游戏，他则是完全张狂，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似是十分享受杀戮的快感。如果是恋爱类游戏，他的表情会变得柔和，眉眼舒展，眼神中还透出一点欲望。

    等所有的镜头拍完后，现场居然响起了掌声！带头的必须是山峰！

    “烨明你太厉害了啊！我能当你粉丝吗？”

    白烨明羞涩地笑了下，又回到了平时的他。

    山峰正想和白烨明深入交流下刚才他的游戏体验，徐佳佳一声传唤把他给叫走了。

    下面是去年轻夫妻的房里拍。

    也是一个困难户。

    山峰还好，小辣椒简直了！只会一味地发腻发嗲，镜头一关就一个劲儿地拿手机摆各种pose自拍，表情却永远只那一个，垂头鸭嘴装可爱。

    徐佳佳让她演了几遍，幸亏这个角色本身也是个做作的主，倒还有几分样子。接下来就交给后期吧。

    这天到最后都没有拍完华天涯的戏。那小男生后半天就像个发霉的蘑菇窝在角落里默默看着别人拍戏。拳头握得紧紧的，嘴巴闭得牢牢的，不甘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结束后，山峰搭着白烨明的肩，说道：“大神晚上带我飞啊！”

    白烨明会意，他说的是昨天他们玩到很晚的那个逃生游戏。

    “今天不能那么晚了，明天拍不了戏了。”白烨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下面，眼袋、黑眼圈，很厉害了。

    山峰一弯眼角，道：“你一个通宵游戏的宅，我一个通宵写作的苦逼作家，怕什么黑眼圈，这叫体验角色！”

    白烨明哈哈笑了起来，这大哥真是心很宽了。

    互道了再见后，他们便在路口分道扬镳了。山峰是自己开车，白烨明则坐地铁。他走了有一段路，总感觉不太自在，好像被人盯着。这年头还会有变态跟踪狂专门跟男人的吗？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地铁站，刷卡进站，下了电梯，回头去看后面。

    咦？

    那不是华天涯吗？

    白烨明对他招招手，华天涯的表情有一点尴尬，牵动了下唇角，露出了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那么巧？”白烨明道。

    华天涯更尴尬了。

    看着那人僵硬的表情和动作，白烨明懂了，问道：“找我有事？”

    “没，那个，我就想看看你平时都是怎样的……为什么能演得那么丰富……”一个大男生，却比小姑娘还扭捏。

    在拍的时候白烨明见过普通状态下的华天涯，清爽、率真、果敢，哪里是这个样子的？看来今天一天真的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冲那大男生暖心一笑：“一起喝一杯？”

    弄堂里一家小酒吧内，两人对面而坐，都是略微酒精下肚，精神被稍许打开。

    “明哥我是真的不会演戏！”华天涯在向白烨明吐苦水，说完这句话又是一口啤酒下肚，“进华音的时候，他们和我说只做平面的，我当时想只当兼职，往那一站就能有好几百，这便宜不占是傻子啊！”

    “那你怎么就正式签了？”

    “我不知道啊。一开始我们签的是实习合同，等我毕业了，他们人事突然让我去办入职手续，我就懵了。跑去一问，才知道实习合同上有一条关于转正的，说乙方毕业时，若没有提出终止合同，则视为同意转为正式劳务合同，什么的，我也搞不清楚。正好那时候很想去的一家公司没要我，就想着去就去吧。”他咕嘟咕嘟地把杯中酒全倒下肚，又问服务员要了瓶。

    开瓶器一开酒瓶，那沫子就汹涌往外喷，喷得他白色的T湿了一片，而他却笑了起来，似是借此把不爽和郁闷都发泄了出去。

    白烨明问服务员要了包纸巾，递给华天涯。

    “谢了。哎，说哪了？哦，然后就今年突然给我派了好多电视的活，他们说是年头那个逃生游戏反响特别好，很多电视台都来找我什么的。其实上综艺倒没什么，反正也不要我干什么，我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白烨明默了，这又是一个周兴宇型的，光是人往那一站自动就会聚起一堆崇拜者，哪像他，即使站在大舞台上，下一秒他一离开舞台就没人会再认识他。

    那头华天涯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哪知道这次给派了这个活，我是真的没演过戏，也不会演戏！”他仰头喝了口啤酒，又夹了个毛豆子嗑得巴唧响。然后回头问白烨明道，“你是自己想当演员的？”

    白烨明夹了个花生送进口中，嚼着吞下肚后，才答道：“是啊。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做别人。”

    华天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皱着眉头，又问：“怎么样才能做别人？”

    这个问题可难了，要怎么和一个自我很强烈的人说放下自己做别人呢？

    “换位思考你明白吗？”白烨明斟酌着词语。

    “懂！就是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我读书时经常被人说不会换位思考！”

    “……”

    同学，这真的不是可以自信满满阳光灿烂说出来的话。

    “你有没有崇拜的人？”

    华天涯被这突然岔开的话题搞得一愣，但还是答道：“成龙！我爸妈超级喜欢他，才让我去练空手道。我也是看着他的电影长大的！好帅！男人就该是那样的！”说着说着，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

    “然而他小学都没毕业，还搞婚外恋生了孩子也不承认，他老婆跟了他几十年，他一直把她当小偷，直到出事了，第一反应是保持自己大男人的形象而要和老婆离婚。”

    “这不影响他是个伟大的动作影星！”华天涯突然吼道。

    白烨明耸耸肩，又道：“一个道德有问题的人，在谈论是不是个合格的演员之前，得先明白是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他是犯了错误，但不能一棍子打死。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如果一犯错就剥夺他生存的权利，那世界上就没有人了！何况只要是男人不都会有……？再说，家庭问题不该带入工作，这不能泯灭他在电影界的地位！”

    华天涯激动得握紧的双拳都在微微颤抖。

    白烨明突然笑了：“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被这么一问，华天涯恢复了冷静，一下泄了气。他反思了下，不是很肯定地说：“因为你说的是错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予置评。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因为你崇拜他，而我说了他的坏话，所以你会生气，并且找任何你能想到的理由去替他说话。”

    华天涯明显还有些不服气，瞪着白烨明不说话。

    白烨明又道：“如果我和你说，我认识一个朋友，结婚了，不过在外面养了个小三，私生子都很大了，最近被老婆发现了，他一点忏悔都没有直接对老婆提出离婚，你会怎么想我这个朋友？”

    华天涯犹豫了一会，还是诚实答：“渣男。”

    “这就对了。现在你想象一下，你很喜欢棒球这项运动，把它当作你一生的价值所在，但突然有一个人出现，把棒球贬得一文不值，并且要你放弃它，你会怎么想？这相当于剥夺走了你生存的价值，约等于否定了你这个人。”

    华天涯脸涨得通红，拳头重重在桌上敲了下，桌子抖了三抖。

    “别他妈多管闲事！”

    吼出这句话来时，华天涯恍然大悟。看向白烨明的眼神就像在看佛祖！

    他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中气十足吼了声：“明哥我懂了！”

    白烨明也不负所望地像佛祖一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心道，也许这一套放周兴宇身上一样适用？可转念一想，那个顽固不化的人，行为做事都有自己一套东西，根深蒂固了，怕不那么好忽悠。

    华天涯开悟后，眼神也变得清朗好多！迫不及待想要回去看剧本研究角色了！

    正好那边山峰催着白烨明上线带他玩游戏，真分不清他们谁玩这个游戏时间更长了。

    “烨明终于等到你了！”一进游戏山峰在语音中大呼，像见到救世主似的。

    白烨明皱了下眉。

    “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打了两轮了，开局一分钟全跪。”

    山峰把他拉进了一个四人的游戏群，是他平时组队的同伴，并介绍道：“我朋友，叫他烨明好了。大神！”

    白烨明脑门一滴汗，什么大神！他才玩这游戏第二天好嘛！

    群里纷纷叫嚷：“大神好！”“大神带我们飞！”“膜拜大神！”

    白烨明：“……”

    这群人很愉快地组队进了游戏。才一进去就听一人发出一声嗷叫：“卧槽！陆神？！”

    “什么？！居然碰到陆神的队伍？我看看，怕不是高仿货哦！”

    “没，是货真价实的陆神！名字后面一个V呢！”

    “卧槽！今天是走狗屎运了么！不行，我得找陆神合影！被陆神打死也光荣！”

    群里三人激动得七嘴八舌，白烨明一脸懵逼。

    陆神？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