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其他小说 - 满城落灯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微微笑了笑。这笑意同那日在宫宴别无二致,几分狡黠,几分端庄,不温不火沾了些风情。谢行回看着她,目光坦坦,不避不让。片刻后,明溦道:“我还以为你要问我,那日为何在皇城根下,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勾你上床。”

    “……”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是心笙摇曳,但谢行并非少年,也早已过了被姑娘迷花了眼的年纪。他站起身,目光一路巡视上她的额头,脸颊,一路到了下巴。下巴处的肉不厚,脖子上的皮肤更薄,光这幅样子远远看着,倒不知她的秉性竟是这般刻薄,冷血,让人一言难尽。他看着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腕,轻声道:“这事重要么?”

    明溦眨了眨眼,又听他道:“明溦,我所坚持的事不多。你勾引我,或者利用我,对我来说都什么不同。我只愿你能够对我坦诚以待,如此一来,我可以成为你的盟友,而你也不必再费心在这些细枝末节上。容家这棵大树立不了多久,你找上容珣,实在是上错了船。”

    被人一语戳中企图,明溦的神色有些古怪。更为奇特的是,在谢行那奇特而又悲悯又洞彻的目光之中,她忽而灵光一闪,想到了些许旁的事。

    譬如为何谢行此时还在金陵城附近,他为何引来了西夏国的奸细又刻意避开容家。又譬如,为何他在朝中不偏不倚这许多年,无论瑞王或是容家都不曾扳倒他。为何他在皇长孙身无一物的时候向他投了橄榄枝,为何他抱着苏大学士的这一棵大树都能落到只身前往崇州的下场。

    “你是原废太子的人,”明溦笑道:“也是成帝专程栽培用来拱卫王室的棋子。并非苏家抛弃了你,而是你有意疏远了苏家。”

    “而平阳公主,你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是大梁国。你想用寒山晚钓图引出宇文疾。你想杀他复仇。”

    明溦笑吟吟看着他,她的眸中灼然,唇边笑容越拉越大,乃至后来笑出了声。谢行默然看着,不言不语,明溦哈哈笑完,反拉过他的手,道:“酒还有,夜也还没深。谢大人说的什么胡话呢?”

    满城落灯辉NPH,主师徒,年下二十九、烟火【H】

    二十九、烟火【H】

    而二人互相扯着灌酒的结果就是,二人站起身来的时候已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谢行并不嗜酒,平日小酌怡情也不敢多喝。此时二人置身之所并不堂皇富丽,烟火气十足,二人朝不保夕,甚至不知容家之人会在什么时候找上门来。而明溦杵着桌子笑着看他,他摇了摇头,退了两步,道:“我送你回去。”

    他拉着明溦往门外走,刚行不到几步,明溦双腿一软,晕乎乎往花坛边缩去。他讶然回过头,伸出手。明溦不接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平日看不到的神色,困惑,脆弱,些许怜悯,一丝共情。

    是因着他在宦海沉浮捞不到一个好,还是因为他中年丧子,无牵无挂?又或者因为他提起了她受困于一生的西夏故土?

    他俯下身,将她温柔抱了起来。

    “你……”

    谢行将她抱上了马,自己也翻身而上,柔声道:“走,我带你去看戏。”

    而所谓看戏便是挤在乡民之中,看着草台上几个人咿咿呀呀地唱方言。那扮作王妃的小旦脸盘清秀,声色如黄鹂明亮,安平镇的百姓挤在戏台下神情专注。戏台后方是河,前方是一座小坡,山坡上人头攒动,连山腰上的大槐树上都有孩童窜上去。

    明溦在京师见过的声色犬马不少,但这般大晚上喝多了专程来喂蚊子却实在有些奇特。她懒洋洋靠在谢行的怀中醒酒,二人距人群较远,若较旁人看来,这不过又是一对情至浓时的寻常男女。

    虽说依他二人的交情,做虽做过,却远称不上“一对”。

    明溦眼看谢行也神色专注,不由大感好奇:“你怎知这里有戏台子?”

    “我小时候为了读书曾在族叔家借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家贫,左右没什么新鲜玩意,唯独这摆的戏台子还有些趣味。这唱词倒是几年都没变过,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言罢,竟果真跟着那小旦轻轻哼了起来。闷响声从他的胸口传来,明溦抬起眼,讶然于他的不同于常,也惊觉与自己对他知之甚少。

    平心而论,即便是在床上玩到尽兴,他也未有当下这般真挚而放松。

    “把你调到崇州,你好似很开心?”

    谢行睨了她一眼:“你将容大公子丢在大安寺的时候开心么?”

    明溦蹭地坐直了身子,谢行自知失言,揉着鼻子揽过她的腰,道:“人生已有许多迫不得已,无论你信不信我,无论明日将发生什么事,至少现下同我在一起也还不亏。对不对?”

    明溦觉得谢行此人甚是清奇。那时在宫宴之中勾引他时便看准了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德高望重人后心猿意马。但此时再看,他倒同她所熟识的许多人不同。他的身上有一种奇妙的圆融感——不同于容珣骄矜贵气,也不似傅琛少年意气,那是一种经事后磨平的、沉淀的厚重与通透。

    她又念起席间他今日古怪,心下一动,道:“除了傅琛的父亲,你还忠于谁?”

    谢行并不爱在这时候同明溦探讨这些问题。他坐直身子,恢复了平日的德高望重,指着不远处的戏台开始东拉西扯,指点江山。明溦听得无趣,刚欲起身,谁知他拽着她的胳膊往怀里一拉,手臂紧紧扣着她的腰。

    明溦挑了挑眉。

    今日她出门前刻意换下了一身黑衣,这套麻布长裙还是从他老宅里不知哪位侍女处拐来的。她的袖子宽广,颜色素雅,这副打扮又同那宫宴之时有些神似。谢行牢牢扣着她,看这架势还有些不依不饶。

    他低下头,神色清醒,眸色如星,竟不知是没事找事或是被喝得发了懵。恰好一个妇人路过二人身侧,她牵着的小孩指着二人咿咿呀呀喊了两句羞羞。妇人拉着小孩快步走远,明溦低头发窘,推了推他的肩,谢行眨了眨眼,这才将她放开。

    看来这人醉得不轻。明溦刚提起衣摆,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撞到了他的怀里。

    谢行忙将她接住,二人滚落到草坪上。他抬头盯着她,星辰似水,戏台上飘来的音调抑扬顿挫,人群迸发出欢呼之声。但这些热闹他并未看见。她的身体温热,神色柔和,青草香与酒气相混合,漫天星辰仿佛缓缓盖在了她的身上。

    “你……”

    “明溦。”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地,半分醉酒,半分清醒地直呼她的姓名。明溦头晕脑胀,强撑着半片神智,胸中却比方才更为混乱。

    “你硬了。”她冷冷道。

    “……”

    谢行脸色一白,忙推着她坐直,坐好。二人本非什么纯良之辈,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