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高莹莹和母亲已经回来几天了，陶天泽一直没有过去，也没有打电话，高莹莹也没有打过来一个电话。因为陶天泽和高莹莹都知道，高莹莹的母亲之所以还能健康地活到现在，完全是贾爱琴帮助的结果，他们不得不兑现给贾爱琴的承诺。然而情之一物，总是让人牵肠挂肚。高莹莹最终还是没忍住给陶天泽打来了电话。

    “天泽，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谢谢你和爱琴。”高莹莹在电话里违心说道。

    陶天泽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爱琴吧。我……对不起你。”一段长久的无言后，接着问道：“你妈现在怎么样了？你爸呢？对了，前两天开会，我还见你爸了。”

    高莹莹淡淡地哼了一声道：“我妈回来就跟我爸办了离婚手续。我爸他已经从家里搬走了。我想肯定是住到那个狐狸精那里去了。”

    “你妈想开了吗？”陶天泽问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高莹莹叹了口气道：“别说我妈想开了，经历这件事情之后，连我自己也想开了。人生就这短短几十年时间，跟谁较劲也没必要跟自己较劲。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挣那些有什么意义。”

    陶天泽就发现高莹莹这不是成熟了，而是有了一些看破红尘的意思，不由问道：“你以后什么打算呢？”

    高莹莹淡然一笑道：“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吧。我现在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我妈已经退了，每天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我每天上上班，回来了，就跟我妈出去逛逛街。这样的日子，虽然没什么激情，但也过得很舒心。起码现在不用每天回来看他们吵架了。”

    挂断电话，陶天泽心里不禁一阵一阵的怅然，又回想起当初刚刚在一起的情形。如果不是范明华到湾子镇把自己调到河西，如果不是自己参与胡伦泰的问题中，如果不是遇见贾爱琴让自己有了一次机会，如果不是胡伦泰跟自己姐弟的恩怨，也许自己现在正跟高莹莹在某个山岭岭上看风景，在某个村里下乡，在办公室里打打闹闹。然而如此多的变故，如此多的“如果不是”，又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呢。一次的变故便是一次的不可能，四五次的变故，也就把一切的可能变成了不可能。

    再见了，我曾经的爱人！

    陶天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却又不知道这眼泪为谁而流。

    黄土高原的季节交替往往在几天的时间之内就彻底完成了。比如前两天满大街的人都还穿着外套长裤，这几天就已经换上了盛夏的服装，特别是那些爱美的女人，为展示自己优美的曲线和细腻的皮肤，便要想尽办法地穿更少的衣服，穿更性感的衣服。也许在她们看来，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算是一个女人。

    范明华将自己平淡无奇的政绩，完全归罪在了陶天泽的身上。她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陶天泽要尽快结束对313天桥倒塌事故的调查工作，把全县工作的重心放在经济建设上，放在项目建设上，让河西经济插上腾飞的翅膀，让她这个县委书记对市委有个交代。然而，陶天泽却坚持认为，肃清政治生态和社会环境是搞好经济建设的基础，以河西目前的情况，把工作重心放在搞经济上，就是在用假象的经济繁荣粉饰太平，就是要把河西重新推到恶劣环境的深渊。即便是暂时把经济搞上去，真正收益的也不会是老百姓，而是那些贪官污吏和黑恶势力。

    现在的范明华已经完全跟县长钱忠来站在了统一战线，对调查工作不仅处处掣肘，甚至一点一点地蚕食陶天泽手中的权力。在范明华的高压之下，首先是公安局局长刘志远，不再服从陶天泽的安排，最明显的做法就是把一大半的警力都安排在为各类会议服务上，有些单位甚至开始出现抵触工作组介入。这样的局面，让陶天泽一度出现了思想上的动摇。

    坐在钟如臣办公室，陶天泽一肚子的火气道：“当初她范明华刚到河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雄心壮志，拍着胸膛说一定要肃清河西的政治环境，一定要整治河西的社会环境，可后来怎么样呢？半途而废不说，还要对我们的工作横加阻拦。我真的想问问她，如果313事故不调查清楚，怎么向死去的两个司机和那些被摔残的孩子家长交代？怎么给全县人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