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六欲浊流

    这般说着，乔坤已然催动了法力，眼前的敖听心持续了几息便消失不见，原来她只是一个幻象。

    乔坤早有预料，并无失望之色，要不是发现敖听心不对，他怎么会说出如此孟浪之语？要探查敖听心的奥妙，从龙角到龙尾，甚至不放过她的每一片鳞片。

    他所谓求金龙观想图之语，只是试探这处幻境，看这幻境是否帮他推演金龙奥妙。

    结果这幻境只能显示出他所知所想，并不能帮他演化推算。或者即便能推演，也需要时间，不能马上得到结果。

    随着敖听心消失，整个世界也噼里啪啦崩塌，变了样子。

    乔坤才发现他的本体其实是被浸在漆黑色的大海之中，大海一望无际，不知尽头，一根巨柱冲天而起，似乎撑起了苍穹。

    周围的海水漆黑如墨，十分稠密。其上还包含着许多的恶意，厌恶、惰怠、贪婪、情欲、嫉妒等等。

    乔坤处在其中，被一团团所见、所闻、所感侵袭，一时头痛无比，行动艰难。

    他艰难分化信息，望向四周，见敖听心不远处的祭坛上，上面的千龙佩闪烁着光芒，苦苦支撑着海水的冲刷。

    而敖雪便在他的身旁，触手可及。只是这位公主也陷入在这海水之中，双目紧闭，并没有清醒。

    乔坤还指望这位行事出人意表的公主能有办法，但现在这敖雪也已经中招，并不能指望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道：“你为什么非要醒过来呢？便在这六欲浊流中好好沉睡不好吗？我还给你安排了美梦。”

    那声音十分飘渺，似远又近，似近实远，而且十分中性，不辨男女，也没有感情。

    乔坤循声望去，只见一片漆黑，不见人影，“不是我不愿意沉迷美梦，实在是这美梦还不够美。而且也不够真实。”

    “你怎么说不真实呢？”那声音带着一点好奇，“我精研造幻之法，顺应生灵欲望，无往不利。”

    乔坤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有些事情即便我希望它发生的，但内心深处也知道它不可能发生吧？或者可能是这美梦不够诱惑？”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敖听心的心上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幻景，定然是他希望能救出这龙女，可能他心里也有些喜欢这个龙女。

    “或许吧，蜃龙七幻能够屏蔽色声香味触法，六欲浊流则放大并演化你心中欲望。只是可能你的欲望如此得……”说到此处那声音略有停顿，显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纯情？”乔坤试探性地说了一个词语。放大了许多倍的欲望也不过只有这种程度，可不是纯情嘛。

    “纯情？这个词语倒是不错。六欲浊流汇聚如海，海水冲刷，让沉溺于其中的生灵难以认识自我，把握自我。你居然察觉出不对，道心倒是不差。”

    所谓六欲是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也就是六感所提供的一切信息。而蜃龙七幻还能屏蔽七识。这种组合，确实让人难以察觉。

    乔坤此时倒还笑得出来，“不是我道心怎么样，实在是你术法不行，蜃龙七幻还没有完全修行到家，遮掩意根心识略有瑕疵，被察觉出不对，也很正常吧？”

    其实乔坤并不是靠意根心识清醒，而是靠“如镜道心”察觉不对。

    他在刚才的幻境中催动“洞神天帝元变经”，能感应到敖听心，但以道心为镜却映照不出这龙女的形体，这才有了怀疑，提出要探查敖听心身体奥秘。

    一番探查之后，除了他知道的那些金龙奥妙，剩下的却显示不出，结果误打误撞，敖听心消散，他也清醒过来。

    不过他说那神秘存在术法不行，只是单纯想激怒他，看看能不能找寻什么破绽。

    “你很不错。”那个声音不但不生气，反而对乔坤赞赏起来。

    随着那声音的赞赏，涌向他的浊流增多，处理的信息又多数倍，乔坤又头痛起来。

    这是那位神秘的主场，所有的海水都是他力量，确实难以应对。

    乔坤艰难得梳理着诸多信息，同时挣扎着问道：“从一开始我与魔龙的战斗便是虚幻的吗？”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招，分不清楚是真是幻，这实在太可怕了。

    若非他感觉到自己一身修为是真实不虚，他都怀疑进入龙神秘境的种种都是虚假的了。

    他本能挣扎着，将敖雪的手握住，同时尝试运转功法，催动法力，终于没有成效。

    那声音没有回答他与魔龙战斗是否虚幻，只是笑道：“你还以为这公主还有什么后招吗？她沉溺幻境可比你深得多。”

    这么说着，敖雪的幻境浮现。

    幻境中敖雪正端坐在龙宫大殿龙椅上，身着青色天衣，戴九旒冕冠，虽是女身，却有帝王威仪，其下有诸多水族对她朝拜恭贺，“参见陛下！”

    其中依稀可见敖青、敖芸心、敖听心和敖丙，还有螭族、玉族、蛟族、虞族等等，玉无双、玉轻云等自然也在其中。

    那声音开口作旁白，“幻境中这位公主救回自己的妹妹，消灭了恶念，然后得到龙神祝福，返回真实，成就龙王境界，能抗拒加诸在龙族身上的法则之力。而后她不断争斗，辛苦百载，终于成为龙族第一位拥有实权与领海的女性龙王。”

    原来这位公主的欲望竟是想成为龙王陛下。乔坤一时倒也对她有些钦佩。如此想来，这龙女前期那些娇滴滴的表现，软软的言语都是伪装。也许这龙女对自己别有企图。

    只是还好他未出现在这龙女的幻境中，想来这龙女对他并不看重。

    这时幻境中有虾兵蟹将来报，“启禀陛下，海外诸神兴无名之师，犯我疆界。”

    一时间各方水族议论纷纷，概因为海外诸神势大，难以应对，不少水族表示要向天庭求援，或者求于碧游宫诸仙。

    “哦？”敖雪好整以暇，无半分紧张，只问：“乔坤将军何在？”

    “大将军与将军夫人率军御敌于元池。”

    “好！若他能让敌军不越元池，回军我稍微奖赏他一下好了。”敖雪说着，嘴角带着一分笑意，“清点水族百万，孤王要御驾亲征。”

    “诺！”众多水族应下。

    乔坤在外面水镜中看着有些愕然，他还真没想到敖雪的幻境中竟然还有他，而他还有将军夫人。

    虽然身处危险之中，他还是不可避免有几分期待，想知道那将军夫人是哪一位？这位公主要怎么稍微奖赏一下在幻境中的自己。

    此时幻境中四海龙族使者纷纷回转，表示要请龙王援军。敖雪并没有阻止，只让龟丞相好生稳定后方。

    这时敖听心上前，抱着敖雪的胳膊，“姐姐，我也要去前线。”

    “好。”敖雪并没有阻止，反是答应下来，和敖听心也甚为亲昵。

    大军准备妥当，敖雪带着敖听心与大军支援，在元池处与乔坤以及玉冰云汇合。

    此时乔坤修成金仙，气宇轩昂，与两位容貌甚美的龙女并肩而立，看着十分养眼。

    两位龙女一位是螭族螭若影，貌美如花，另一位看着是玉族龙女，冰肌玉骨，气质超尘拔俗。也不知哪个才是他的夫人。

    随着众龙寒暄，他渐渐搞明白了，原来这两位都是他夫人，那玉族龙女乃是玉冰云，是玉族中与玉轻云齐名的另一位天之娇女，和他两情相悦。而那一位螭梦影也嫁给他。

    在敖雪幻境中的他，比真实的他会玩多了。

    大军稍作休整便与海外诸神开战，后来四海龙王也派援军增援。

    双方在元池激斗，你来我往，杀生无数，惨烈异常。

    乔坤在外面看着，心下明了，这六欲浊流、蜃龙七幻确实厉害，让敖雪达成目标，却又没有那么简单达成。

    让这公主损失又得到，得到又损失，加加减减，曲折着向前，只怕这位公主确实沉溺其中，难以从幻境中走出来。

    他叹息一声，问那声音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虽然说着，小动作却不停，不断尝试自救。

    那声音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并未阻止乔坤的尝试，显然是浑不在意。

    乔坤笑道：“我觉得你会，现在没有什么再能阻止你成功了吧？明明就要成功，却无人分享，这不是非常无趣吗？”他和敖雪都中了陷阱，还能指望敖荣、敖青、敖芸心吗？

    既然如此，无论这生灵想做什么，确实没有人，没有龙能阻止它了。

    “你说人？”那声音一顿，似乎有些奇怪，但还是笑道：“你所说不差，这方天地马上就要毁灭，不用等到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便能完成此劫，我确实需要分享一下。”

    天地毁灭？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乔坤闻言不由一愣，“你不是想要夺舍敖听心，然后离开这方世界吗？”原来真实目的竟然是毁灭这方天地？

    那声音笑道：“我岂那么容易被你们猜中的？所谓要借助这位龙族的小姑娘离开这方世界，不过是迷惑你们罢了。”

    迷惑我们？怎么迷惑？乔坤突然想到，敖雪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间的“恶”觉醒，笃定敖听心被抓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恶”想要因此降临，化虚为实。

    这是因为很早以前，他们就察觉了恶要觉醒的迹象。难道是这神秘人早放出去什么风声吗？

    乔坤没有询问，那声音也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说道：“我从没想要凭借“洞神天帝元变经”逃到外面的世界，从最开始我的目标就是毁灭这方世界。”

    乔坤问道：“毁灭世界应该很难吧？你到底要怎么做呢？”

    “当然很难。不过龙神在创造世界的时候取了个巧，每劫撑天的八根柱子却与之前一般无二，给我可乘之机。”

    什么意思？乔坤不明白，便追问道：“前辈所说是什么？我竟有些听不明白。”

    那声音毫不在意，“我知道你想要拖延时间，不过我不在乎。你虽然实力不错，但终究是借用了这方世界的规则成就金仙，自然要被我克制，更不要说你我修为差距本就有若云泥，所以我连你的修为都没有禁制。”

    乔坤已经查看过自身情况，确实法力没有影响，不过却因为六欲浊流冲击心神，难以控制心神和身体，不能采取有效行动。

    他确实要拖延时间，虽然他不是这位神秘人的对手，敖雪也没有反抗之力，敖荣、敖芸心、敖青也不能指望，但是他还是坚持求生，便顺势问道：“却不知我为何会被你克制？”

    那声音道：“因为我就是龙神，或者说，我是龙神的恶。”

    “你就是龙神？”乔坤这震惊不是虚假，他没有想到，龙神竟原来是个精神分裂症的患者。

    修行是认识自己，接纳自己，以乔坤的修为和心性都能做到接纳自己，他不明白为何龙神还有恶念分离。只怕是龙神的修行出了什么问题。

    那声音道：“我虽然是龙神的恶，但却从未与龙神一起，在龙神合于天地规则不知道多少岁月才有了我。每劫龙神便会重新化出此界，到劫末又将世界毁掉，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乔坤心中盘算，这恶念只怕是龙神被世间生灵的恶污染所产生。十二万九千六百年，那就是现实世界三百年。他大概明白这方世界四百三十二倍的时间流速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生灵道：“我于蒙昧中诞生灵性，见证世界创生毁灭却无可奈何。如此不知道过了多少劫，我才渐渐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或许是那生灵本是龙神的一部分，受到限制较少，乔坤竟然能听到一些关乎世界本质的言语。

    “所以这一次，你想要将世界毁灭，从而彻底消亡？”这场景，乔坤略微想象一下便觉得苦，所以这生灵有厌世情节也很正常。

    乔坤前世看到过很多故事里都有这种玻璃心，稍微有些不如意，便要毁掉世界的，莫非这龙神恶念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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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笑道：“我怎么会想着消亡？若想消亡，直接死在你们手里岂不是好，又何必毁灭世界？我要将这世界毁灭是为了保留更多的实力，好让这个世界归于混沌，在下一次世界演化的时候，再和龙神一较长短。”

    “保留实力？保留什么实力？”乔坤很快反应过来，“是说保留更多的魔龙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那声音道：“你们所谓的魔龙都是我的力量，只是受限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得不化生出来，任由你们屠戮。但这几次轮回，我终于想起，我也是龙神，从而能够掌控这世界一部分规则。”

    原来如此，乔坤心下明了，龙神祭就是要斩去“恶”，而这龙神恶念这般出手，其实让此次龙神祭无法圆满，然后下一劫实力更强。

    他心下，叹息，难怪敖雪都要中招，毕竟这次的对手是龙神，遭遇等级碾压，这怎么赢？

    他又偏头望向敖雪的幻境，幻境中这位公主正与海外诸神斗得不亦乐乎，幻境中东海龙王、龙后无条件支持这公主，敖听心、敖丙也和她关系非常好。

    乔坤和这位公主关系也不错。不是暧昧，而是一种兄弟姐妹，知心朋友般的感情。

    这龙女帮乔坤娶了好多位玉族、螭族的龙女，什么玉族玉冰云，螭族螭若笙，甚至还有几个曾痴迷于龙毒太子的龙女，包括但不限于玉族、螭族、蛟族、虞族、虬族，让幻境中的乔坤享了齐人之福。

    即便这样，幻境中的乔坤依然修成金仙，实力高强，没有被压榨而死，只怕在某些方面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