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历史小说 - 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在线阅读 - 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24节

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第24节

    第34章 桦树蜂桶

    刚出了屯子没多远,吕律就将随身带着的侵刀给取了出来,在路边砍了棵小树,修理下枝叶,将侵刀墩上。

    剩下的路,出了田地范围就是遮天蔽日的林子,不得不提防着点。

    东北虎、远东豹(金钱豹)、东北狼等,都会夜间活动,并时常有出山的,甚至有不少进村偷猎牲口、伤人的事情发生,很危险。

    山里走夜路,到处影影绰绰,偶尔一声凄厉的夜枭怪叫,或是某处林木突然的晃动,都能让人汗毛倒竖。

    一般人还真不敢这么走。

    一路无事,距离地窨子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前方林木间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他一下子站定,抓着侵刀小心提防。

    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道身影从林木间快速跑出来,吕律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那身影,像是一匹狼。

    直到那身形再靠近些,看清后才发现是迎出来的元宝。

    “吓我一跳!”吕律长长舒了口气。

    还知道来接主人,好狗啊!

    就是不吱声这一点,有些让人发毛。

    元宝跑到吕律身边,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就一声不响地跟在旁边,尾随着一瘸一拐的吕律返回地窨子,直到吕律钻进屋子,它才返回前几天吕律在地窨子旁边简单搭建的狗棚。

    在空地上游荡的三条狗崽随后也跟了进去。

    大笨狗耐冷,冰雪天尚且没事儿,就更不用说春天了,狗棚子里也就简单的铺了一个麻袋,顶上弄了能遮雨雪而已。

    钻进地窨子,吕律赶忙点亮马灯。

    伤到的脚,初始的时候还不觉得咋样,等脱了鞋子,他才发现袜子被脚上流出的血浸透大片,鞋子里面都黏黏糊糊的,并且伤口火辣辣地,感觉越来越疼,好在血已经止住。

    将伤口的血迹洗净,用土霉素颗粒磨成细面,敷在伤口上,找了双干净的袜子套上。

    给元宝熬了苞米面喂上,他早早地躺下。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吕律看了下自己的脚,悲催地发现,脚肿了老粗,鞋子都穿不上,沾地就疼。

    得,这下连上山都上不了。

    但人不能闲着,越闲就越懒,而且,这地儿,就他一个人,得找点事情做做,不然挺无聊。

    思来想去,吕律决定做几个蜂箱,为改天收那群东北黑蜂和以后遇到的蜜蜂做准备。

    这深山老林里,大树多的是,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倒也不用解板,直接用原木掏出来就行。

    地窨子后面山坡上就有椴树和桦树,都是做蜂箱的好材料。

    吕律费劲地爬到半腰,选了一棵一人合抱尚且还抱不拢的笔直桦树,坐在地上,在下坡面擦树根脚的地方,砍了一个大大的马口。

    然后转到背面稍高的地方,用锯子开锯。

    以前在农场,入冬之前,都得上山伐木,准备过冬的柴火,又叫做劈木头柈子,没少砍松树或是桦树。

    他还参与过林场伐木,在这方面,也有些经验。

    现在的做法,是为了让这棵桦树,顺着山坡倒下,叫做顺山倒,伐木工人在树倒下的时候通常会大声吆喝一声:“顺山倒嘞!”

    有提醒他人树木倒向和注意避让的作用。

    吕律脚上有伤,施展不开,费了好大劲才将木头锯进去半数。

    这桦树太大太直,砍到这程度,还是纹丝不动,锯子受重力挤压,渐渐地被夹住拉不动了,没办法,他只能取了大斧,砍了棵小树,修成楔子,从锯出的缝隙中敲进去,没几下就听到了树木断裂发出的尖锐咯吱声,朝着下坡倾斜。

    他赶忙跳到一旁,高声喊道:“顺山倒嘞!”

    这一声是必须的,也是约定俗称的伐木规矩。

    并不是说周围没人就不用喊,因为人总有大意的时候,还有有的时候,不明情况的人突然闯入。

    伐木,听着简单,但其实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那么粗的大树倒下,随便擦到碰到,可能都是要命的。

    随着吕律的喊声,大树不断加速,顺着山坡轰然倒下,声势骇人。

    周边被桦树波及的树木枝断叶落,前方一棵稍小的桦树,粗大的枝头,被带了一下,生生撕断裂小半。

    吕律也不去管它,掉下来的,都是过冬的柴火,就让它们在山坡上晾着,等脚好了,抽空再来劈瓣子。

    桦树就这点好,树干笔直,只在中上部枝桠才会多。

    而吕律想用来做蜂箱的,正好是中下部。

    接下来,只需将树干锯成八十厘米的树段,滚下山坡就行。

    东北黑蜂的群势向来强大,也只有强大的群体,才能更利于保温越冬,所以,蜂箱内部的空间要求密闭性好,木材厚实也有保温的作用。

    吕律在后世见过专业养殖所用的活框蜂箱,也清楚土养的法子,所以,他换了个思路,准备将两种法子结合起来。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锯出六段桦树段,被他顺着山坡滚到地窨子前面空地,准备锯成大小不一的两半。

    大的那一半掏空成倒半圆柱形空间,做成蜂箱,小的这一半作盖子。

    在蜂箱上口留了放置木片的搭槽,木片三厘米左右,涂上蜂蜡,有引导蜜蜂顺着木片构建巢脾的作用,有需要的话,又能将木片连着巢脾提出来检查或是进行人工分蜂,还能更方便蜂群抱团调控。

    关键是,这样的空间里,蜜蜂做出来的巢脾比活框的巢础要小的多,只是增加了巢脾的数量,这样更利于形成一整脾蜜的情况,取蜜的时候,对蜜蜂影响更小。

    有土养的意思,还有活框养殖的方便,吕律对这个设计很满意。

    找了细线和尺子,用锅底黑灰加水当成墨汁,弹线开锯开挖。

    在制作甄子、木碗和木瓢的时候,工具已经凑齐,此时正方便使用,饶是如此,他依旧折腾了三天时间,才将三个蜂桶制作完成,被他用山藤连盖子捆绑起来,放空地上晾晒着。

    这样的捆绑,是为了避免蜂桶开裂和盖子变形,不再严丝合缝。

    蜂桶是做出来了,可吕律的脚非但没有好转,还开始溃脓了。

    他心知,不能再拖下去,得赶紧治!

    第35章 车老板子

    第二天早上,给元宝熬了苞米面喂上,让它留下来看家,吕律砍了根棍子拄着,一瘸一拐地前往秀山屯。

    平时这几里地,大半个小时轻松走到,如今脚成了这模样,走起来就艰难了,硬生生磨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屯口。

    按理说,他身体素质不错,自己清洗敷药后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好起来。

    可三天过去了,肿未消,反而溃脓。

    吕律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钉子铁锈的原因,感染了,或是得了破伤风。

    若是破伤风的话,那就麻烦了,这病,在这年头可不好治,致死率可不低。

    可破伤风,记忆中也不是这种反应。

    总之,看医生是对的,当时被扎到的时候,就不该硬挺着,当场就去找王德民。

    吕律抵达秀山屯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左右,秀山屯里的人大都下地干活,他一路走来,并没有在路两边的地里看到王德民,进了屯子,走到王德民院子的时候发现院门紧锁。

    得,等着吧!

    吕律在王德民院子旁摆放着的一根粗大的老木头上坐下。

    这根木头,前世吕律入赘的时候都还在。

    是榆木的,到处是大疙瘩,春秋季节,经常能看到几个老头坐在这里唠嗑、晒太阳,也有顽皮的小孩会在这里打闹嬉戏。

    老木头表皮都被平时坐在上面的一个个屁股磨得发亮、胞浆。

    印象中,就在他入赘的那一年,被一个外地人给买走的,给了王德民家几块钱,贴地那面,都已经腐烂大半,说是还可以拿去做漆雕工艺品。

    这木头紧挨着的,是一棵很有些年头,粗大扭曲,有着巨大树冠的杏树,夏季的时候,这里也成了老人们纳凉的好地方。

    此时,树上已经冒出点点红骨朵,零星有几朵杏花开放。

    等完全盛开的时候,这棵杏树在屯子里,绝对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爷们,干啥呢?”有村民路过,看到吕律一个人坐在那里,笑着打招呼,他很快注意到他的脚伤,惊讶地问道:“这脚咋地了?”

    “被钉子戳到,肿得厉害,三天不见消肿,只能来找王大爷看看了。”

    “是该好好看看……王大爷下地了,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去帮你叫来?”

    “不用麻烦了,他有事儿忙,我这脚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治好的,不怕急这一时半会儿。”

    “那到家里去坐坐,喝点水?”

    “就不去叨扰了,我看你扛着锄头,也是要下地吧,事儿忙,就不耽搁你了。”

    “那行吧,我下地干活去了,有空到家里坐,我家就在下边,那棵大梨树旁边,我姓周,叫周方敬。”

    “好了,周大哥,改天过来,一定到你家去串门。”

    周方敬点点头后,扛着锄头走了。

    记忆中,周方敬是林场的一名伐木的油锯手,秋末冬初,自家地里的活计忙完,就扎在林场中当临时工,以前只是知道这么个人,挺能吃苦,其它的了解不多。

    重活一次,吕律没想到,除了几个自己有意接近的,头一个跟自己打招呼并释放善意的,会是他。

    事实上,吕律也清楚,十有八九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传开了。

    他从一个个看到自己时,面孔上露出的笑意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之前的提防消解了不少,应该算是已经初步了解认可了自己这个外乡人。

    总之,是个好的开端!

    接下来又路过几人,大都冲着他笑笑,简单地寒暄两句。

    等了十数分钟后,吕律也有些无聊了,眼睛闲不住地四处乱瞅,他忽然注意到地上颗陷在泥土中的杏核,不由心中一动,伸手抠出三枚,擦去泥土,发现还完好无损。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叫唤:“哥,你怎么也在这?”

    吕律扭头看去,发现路上缓步走来的是陈秀清。

    他能下地了,在炕上一直躺着也不是事儿,反而出来稍微活动一下,更有利于恢复。

    “我来找王大爷!”吕律随手将三枚杏核装衣兜里,冲着他笑笑:“过来坐。”

    “都到这了,也不去家里坐,怎么反倒在这儿呆着?”陈秀清边走边说,有些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