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耽美小说 - 画雪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双眸雾蒙蒙的,不再像往日那般透亮。

    “我今天就走,我走了,他就回来了。”

    “镜子…”丰雪偷偷咬紧了牙。

    “我的镜子,当然是我自己带走。你让傅柳姜管着,他怎么管得住?”傅柳姜脸上浮现出只属于丰因的傲慢又骄矜的神情。他永远都是这样自信的,运筹帷幄的,无论做了好事还是坏事,都好像不会后悔。

    丰雪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丰因的话真的起了效果,还是王水中的骨笔终于被他看在眼里,幻觉中的镜子终于消失了。仿佛真的如丰因所言,即将被他“带走”。

    “哥哥…”

    “嗯。”

    “对不起…”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眶蜿蜒而下,丰雪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碎瓷片,荷藕羹,他喜欢吃,哥哥也喜欢吃。但从小到大,哥哥总是先喂给他吃。所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都是…

    “你说过了。”丰因见他逐渐恢复了神志,笑着坐到床边,把上半身倚到床头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而又不至于太近,使丰雪紧张。

    “还记得我原来的样子吗?”

    丰雪点头。

    “画下来,现在就画。”

    丰因守着他画,画成之后却随意地把画纸也丢入琉璃盆中。

    “那不是我,是言荣。”

    丰雪抖了一下,在脑海中苦苦思索着是有何处遗漏,以至于在笔下混淆了二人,却惊觉自己已经再也记不清丰因的脸。好像这还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四年的时光,有多漫长。

    丰因递给他一小块折成方块的纸片,那本事塞在笔管中空处保存的东西。

    展开来看,是半张相片与半张画。

    画里的人,是自己,相片里的人,是丰因。画与相片凑在一起,是曾经的一副完整的图景。

    “这张画是在酒店里给你画的。说来可笑,若不是你回来,我也记不得你的脸了。那么惊讶干什么,你难道以为鬼的记性就会比较好吗?”

    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若要说点什么,无非又是千篇一律的道歉。丰雪低下头,摸了摸相片里丰因冷峻的面容。

    “所以,在欧罗巴,阿雪怎么能不画哥哥?除了这一点,别的都原谅你。”

    丰因的手搭住他的后颈,话音刚落,身体便突然萎顿下去。

    “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哥哥!”

    最后一丝骨质融尽,世间再无丰因。

    第57章 第十九张:落红铺径水平池(中)

    “他还不理你?”杜少审嚼着一片烟叶在丰雪面前慢悠悠地来,又慢悠悠地去,把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打量了几圈。见没人理他,又偷偷摸上了人家托盘里的茶杯沿,贱兮兮地笑:“给我喝一口!”

    丰雪瞪他,他倒把眼睛弯得更深,指头抵在杯身上,继续调笑:“端茶送水…你又不是他的小媳妇儿…这么殷勤干什么呢?”

    门“啪”地打开,露出傅柳姜一张俏生生的白脸,这人生就一副好皮囊,如今“青春永驻”,倒得一副阴郁模样。

    “哟!这不是我们傅爷吗?不趴窝孵蛋,肯出来见人啦!”得色的揶揄持续到傅柳姜转身露出肩侧的包袱后,换为腹诽:

    倒是有头有尾的,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关门!

    “你要走?”丰雪焦急地上前一步,但也只走了一步,他永远也忘不了傅柳姜醒来时望向自己的眼神。

    惊愕的、不解的、以及厌恶的,瞳仁凝肃,像两颗黑漆漆的石子,无情又坚硬。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又讨厌我了呢?

    误会不是已经解开了吗?

    杜少审像是也有点纳闷,抱着膀子凑到傅柳姜身边,侧脸盯着对方的鼻梁看,冒出一句话糙理不糙的大实话:“你有病啊?”

    傅柳姜目不斜视,在二人的注视中径直离去。

    刚走到院门,“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包袱里一大堆杂七杂八丰雪的画像摔出来——大概是他这几天闭门不出的杰作。

    杜少审上前扶他,见到画,忍俊不禁。厉鬼初生,能力都会有些限制,很明显,傅柳姜现在还走不出他执念之物或执念之人的方寸几丈。

    画把他卖了,他的执念,就是丰雪。

    “你走,你往哪儿走?你以为你自己是为谁回来呢?”杜少审掸了掸地上的几页画纸,啧啧称奇,“看来这些日子,你一直都在嘛…”

    画得并不露骨,只是无限旖旎,以至于丰雪看上一眼,就联想到自己当时是在丰因的驱使之下做着什么事…

    “傅柳姜,我对你那么做…你是会生气的吗?”

    被质问的人瘫在地上装死,也不能完全算装,但尸体的脖子竟然也会可疑地泛红…

    杜少审撇撇嘴,踩着他的肩膀,冷哼一声,弯下腰去低声骂道:“你他妈是害羞了啊!”

    丰雪一喜,放下托盘,推开杜少审,把人从地上小心搀起,认认真真拍掉他衣服上的浮尘,笑:“欢迎回来!傅柳姜!”

    对方却木呆呆地任他摆弄,不做回应,心里有坎还是过不去,垂着头,咬了咬嘴唇,“你以前不这么喊我。”

    “啊?”丰雪与杜少审面面相觑,回过头,试探性地喊了一句:“丰傅柳姜?”

    “唔…”这下连脖子带耳根,红了个彻底。

    他与丰雪之间横梗着太多波折,伤害与被伤害,辜负与被辜负,情虽深却有悔,跨越生死,可执念依然。他的自尊使他联想到丰雪的自尊。

    一抬头,丰雪却始终笑盈盈地望着他,像曾经自己无数次打落他的手之后,下一次,他还是肯将手向他伸来。

    他们的冰释前嫌大概使杜少审有点欣慰又有点难受,夜里喝了闷酒,在院子里折落一支花,对着月亮比比划划。

    “哈哈…哈哈哈哈…”没人知道他笑什么。

    丰雪被傅柳姜抱在怀里,眼尾泛红,小心地收起手脚,不敢吱声。

    “怎么这么紧张?怕他听到?”

    “嗯…”丰雪诚实地点头,嘴里却忽然被插入两根指节,顶得极深,挤开了喉咙。未及反抗,听着傅柳姜绵绵如春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就帮你堵着吧…”

    察觉到傅柳姜的情绪波动,小腹忍不住开始打颤,他拒绝不了他的…越是这样,又越怕他会做出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情…

    他都会答应的…只要是傅柳姜说的,他都会答应的…

    然而傅柳姜只是耐心地舔吻他的脖颈,有条不紊地挑起他的情欲。

    喉间漏出呻吟,窗外的笑声果然立即就停了。

    空旷的死寂中酝酿着与惊悚同升同降的暧昧之景,丰雪愈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跨越了阴阳,违背了常理,不管不顾地,与一只鬼物媾和。

    厉鬼善变、易妒、易怒,狡诈阴险。

    傅柳姜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