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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后,虽然大乘威压仍在,可归元修士们到底松了口气。 多杀一个魔修,便能多活一息。 这场战争,对魔修而言,是玩乐。对归元修士而言,却是死与生,屈辱与尊严。 这一次,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成为俘虏! 外间喊杀震天,黑影之内,楚慎行略有所觉。 但他没有更多心思留意。 城主此前吞噬了白天权,在须臾工夫将其消化、炼为自己的力量。 但白天权被他蚕食已久,虚弱无比,丹田经脉俱是空空落落,整个人已经仅剩下皮囊躯壳。 楚慎行则不同。 他虽被城主吞入,却意识尚存。粘稠的黑色“泥浆”裹上他的身体,楚慎行察觉一阵刺痛从自己裸露的手臂、脖颈传来。他又一次想到碧血蛛,但这一回,楚慎行意识到:城主并不会像碧血蛛那样,让修士衰弱而死。他会由外往内,腐蚀楚慎行。 到最后,楚慎行会化作一滩血肉。 但在那之前,他仍然有时间。 楚慎行闭了闭眼睛,神识尝试着延伸。 他能忍受许多痛苦。 可这一刻,神识之外,却好像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眉尖再度拢起,又有轻轻的“砰”声。灵火燃烧,暂时驱除了楚慎行身侧的“泥浆”。 城主的确怕火。 楚慎行低头,看着自己手臂,果真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随意地吃了一颗回春丹,而后思索片刻,立在原地,开始折纸雀。 这是光明正大地叫嚣:我就在这里,你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你把我吞去了,却仍然杀不了我! 楚慎行近乎听到了城主的冷笑。 他恍若未闻,一只雀鸟从他手上飞出。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符纸折成的白雀在熊熊燃烧! 纸雀飞出了楚慎行身侧一圈灵火的范围,往黑暗深处去。 它飞了短短数丈,便又“嗤”的一声熄灭,再也不见踪迹。 楚慎行不以为意,重新折起纸雀。 他思忖:这魔头的弱点、纸雀能飞出的距离—— 在外间人看来,黑影动也不动。 就这样俯瞰一切。 归元修士们心怀疑虑,但到底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哪怕魔修真的有更多阴谋,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活着! 唯有秦子游,想到更多。 他在那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间看到了一点光亮。像是夜间闪烁的星子,在最初的闪动之后,迅速被黑暗吞没。 秦子游一怔,心头狂跳。 师尊! 他眸色发亮,想要畅快大笑。但在笑音浮出之前,又有魔修攻来。 秦子游收敛心神,可往后,心情到底不同。 战歌仍在,魔修们听不出其中意味,却能发觉,渐渐有碧元修士随之高歌。 分明是一群垂死之人,偏偏愈发难缠。 归元修士悍不畏死,哪怕重伤,腰腹皆被魔修法器贯穿,都能咬着最后一口气,再度迎战。 魔修们看在眼中,心头渐有惧意。 “士气”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陆璇游走在修士之中,遇到重伤之人,便上前塞一颗回春丹。 魔修心态变化,想要先斩杀医峰弟子、乐峰弟子。归元修士很快发现,秦子游一声令下,便有对策。 所有修士三人聚在一处,每个乐修、医修身侧,都要有两名作战修士护卫。 归元之人心往一处,力往一处,魔修却历来讲究弱肉强食,从不相互掩护。 在归元修士的“来势汹汹”之下,魔修们竟渐生退意。 他们不觉得己方会输,不觉得那六百正道修士真能翻出什么花儿来。可别人受了伤,会有医修相治。自己受了伤,哪怕活了下去,也只能在日后的日子里被“同僚”虎视眈眈。或者更有不济,直接成为其他魔修掌下的猎物。 紫霄一族以心法为引,炮制血瘾,控制人修、妖修。 血瘾存在一日,魔修便为原来的族群所不容。 他们不愿死,就不得不战。但同样因为他们不愿死,当下,魔修们开始鲜明地敷衍。 其间变化微妙,又不容忽视。 归元修士们与之作战,自然有所觉。 白皎心头计较,连带与他一起的程云清、一名乐修,缓慢往秦子游身边去。 程云清传音入密,问他:“你做什么?” 白皎说:“魔修被打怕了!” 程云清沉默,白皎说:“我等兴许可以杀出重围。” 这是真。 但在程云清的目光下,白皎停顿片刻,又有所踟蹰。 杀出重围……之后呢? 此地离穿梭通道出口甚远。更不用说,他们所乘的那艘灵梭已经被楚慎行收起。 他们如今一鼓作气,杀得魔修们心怀怯意。但若是归元修士遁走,那魔修只会认为他们惧怕,于是再度杀来。 想到此节,白皎心头沉沉,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又记起方才殿上,白天权的脖颈上那个鲜明的豁口。 白皎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连楚真人都不能敌过那魔头,遑论白天权。 白皎记起白天权隆起的肚腹。 他曾经隐瞒一切,让孟知兰怀上白皎。到最后,却又以这样的方式,死无全尸。 白皎咬牙切齿。 他说:“云清,你我且比试一番,看谁能斩杀更多魔修!” 程云清听闻此言,便知道,白皎已经想通。 他们不能、不会走。 虽然不知道城主为何迟迟不加入战局,但至少从当下看,他们多留些时候,世上便会少许多魔修! 哪怕对于正邪之战的大局而言,这一切仍然是杯水车薪。但往后,兴许会有一人、两人……无数人,会因为他们今日所做之事,可以活得更加长久。 程云清心头涌起一股豪情,回答:“我自然要强过你许多!” 白皎笑道:“我便是不信了。好,我们且看看!” 乐修不知这些。 被程云清和白皎护卫的,是一名圆脸女修,说来不过筑基期。她抱着琵琶,神色严肃而庄重。 白皎和程云清看到她,便想到顾春风、贺小棠……无数曾经与他们相识,而后在漫长岁月里折戟的师姐、师妹。 按说琵琶该弹风月,但这时候,女修跟随白皎与程云清,奏过之后,又奏起新的战歌。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归元修士前赴后继,魔修退缩愈发明显。 一片怨声起,渐有魔修看向盘浮在天际的黑影,抱怨:“分明是他向魔族尊者请命,要我等前来此地!可到如今,我等在阵与正道小儿相斗,他却作壁上观——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