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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姜嬉有点懵。 直到她的目光顺着皇叔的,落到自己鲜血淋漓的脚上,她才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姜嬉扬起脸,杏眼里泪光莹烁,惨白的嘴唇一瘪,哽咽道:“疼。” “……” 后来是那个站在中间的、最魁梧的络腮胡子牵着马,带她下山的。其余两个负责打扫战场,把贼匪交到县衙,顺带通知步家来领人。 皇叔的行踪……没人敢问。他先下山,不知去向。 姜嬉坐在马背上,头发散了髻,被她放下来披到肩上。她身上还披着皇叔的外袍,外袍很长,看着只到皇叔的膝窝,但已经能完完全全把她盖住,还余出一截,完全遮住了她的狼狈。没人看得出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一场天人交战、一场劫后余生。大家只会以为她外出游玩遇雨,败兴而归。 络腮胡子沉默地牵着马,一步步走得很是踏实。他腰上挂着厌夜军专用的箭篓,一步一晃荡。 “你们是厌夜军吗?”姜嬉问。 络腮胡子头也不回,并不回答。 姜嬉又道:“你们方才真的是三人制住了那百余人吗?” 能力遭受质疑,络腮胡子心直口快,力证清白:“那是自然。就那窝匪贼,还不够我们仨儿剔牙的。” 被套了话,络腮胡子一怔,而后很快释然。他们主子对这女子有所不同,加之她声音娇软,听起来温文无害,同她说些有趣的,应该也不打紧。话匣子打开,络腮胡子索性也不藏着了。他向来就是住不了嘴的人,很快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他说完邺城最近一次的大捷,姜嬉声音娇软,问了一句:“皇叔……这时候不是应该在邺城吗?” 络腮胡子顺嘴道:“邺城死了三百匹战马,吃的是交州城出去的马草料,我们主子生气了。” 这话落下,姜嬉有如五雷轰顶,呆怔了半晌。 交州城交出去的马草料。交州城唯有步家在做军需马草生意,这么说,步大娘子以腐换新的那拨草料,早在前几日就运到邺城了? 死了三百匹战马。姜嬉不懂军事,也知道这有多严重。更何况,络腮胡子刚刚说,皇叔生气了…… 她下意识问:“你们主子,上一次生气是什么时候?” 络腮胡子说:“上一次,我想想,哦,是拿郢都的时候,我们大军往前一步,郢都守军就杀一名百姓扔下城墙。我们主子一个人一柄长刀杀进城里,屠了那守军整一营。我没见过我们主子这样,我们主子很少生气。” 姜嬉听完,觉得脖子有点凉,头有点沉。她不知道上一世皇叔是不是亲自过问此事,上一世禁卫到乌头山救下她之后,她就回镐京了。如果是皇叔亲自过问,那后来步家全家流徙五千里,就是皇叔点头的……姜嬉不用问都知道,皇叔点头的决定,应该从未改过。 步家大房其实无关紧要,她不是真人菩萨,不觉得一个短视恶毒的妇人和一个整日强抢民女的步怀敏获罪有什么可惜,要紧的是步家二房。步家二房曾对她母亲有恩,二房的儿子步怀敦苦读诗书许多年,今年就要重开科考了…… 执墨和携书自发现郡主失踪以后就急疯了,连同大内禁卫副统领许楷龙满城搜寻,在知道郡主可能被乌头山的匪贼劫去之后,他们心急如焚,立刻整装,就要前往乌头山寻人。 就在这时候,郡主回来了。 一个从未谋面的络腮胡子壮汉牵着高头大马,带着姜嬉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执墨和携书正匆匆准备出门,看见她,两人还愣怔了一下,随后就飞也似的下了台阶。执墨不停抹着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嬉脸上已经全无血色,干涸许久的嘴唇轻抿,“去传步……” 话没说完,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第4章 送簪 姜嬉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被人绑在空无一人的王府中,外面的拍门声密集而粗暴,对立势力的叛军很快就要破门而入,她挣扎着、流着泪,但绳子捆得太紧太结实,她甚至都无法站起来,恐惧吞噬了她。画面一晃,她一个人赤足跑在乱军之中,脚下的冰雪像针一样,扎入她脚底,肚子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后面无数兵痞狞笑着追了过来,她奋力跑着,但那些兵痞仍然越来越近,一个个猥琐的脑袋在她眼前无限放大。突然一片黑色的袍角如风掠过,那些脑袋骨碌碌滚到她脚边…… 这是她头一回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两只手不由攥紧,以平复内心的恐惧。 “嘶——” 姜嬉手心传来一阵疼痛,把她从噩梦拽到现实。她看了眼手心,手已经被御医包扎得很好,刚刚她一使劲,立刻又渗出血丝来。 一直守在她榻边的执墨见她醒了,大喜,跌跌撞撞往外跑,“刘太医!刘太医!郡主醒了!” 刘太医在外间守着,闻言赶紧进来请了脉,重新给姜嬉包扎了手,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告退走了。 姜嬉醒过来的事情很快就传到步家,她刚用完一碗蟹黄瘦肉粥,携书就进来禀道:“主子,外头步家二老爷听说主子醒了,现下在正厅候着,主子要见见吗?” 姜嬉经这一提醒,回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情来。步家以旧顶新,邺城因这些腐旧的马草死了三百匹战马,皇叔很生气,多半要亲自过问此事。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头疼。上一世的这时候,她已经在回镐京的路上了,后来步家出事,好像也听说是交州的指挥史处置,怎么会变成皇叔过问的? 多想无益,她晕倒之前,本也想传步二舅前来见见的。 “放下帘子,请二舅舅来吧。”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草民步清运,问郡主懿安。” 执墨道:“步二舅爷不必多礼,快请入内吧。” 步清运这才提脚迈过门槛。进门之后,他始终垂着头。 执墨笑问:“步二舅爷为何总垂着头?我们主子又不会吃了你。” 步清运四平八稳答道:“非礼勿视,何况是女子闺房。” 姜嬉嘴角轻轻弯起。她这步二舅舅最爱孔孟,前些年办了个学堂,自己任教书先生,更是以身作则。 他既如此,姜嬉也不勉强,拉起家常:“太医说我腿伤得重,最好不要挪动,便请舅舅先屈就着了。” “哪里哪里,”步清运道,“不妨事。” 姜嬉说:“二舅舅可来得巧,我本也想和二舅舅叙叙话。” “可是因为步家的事?” “不错,”姜嬉点头,“步家账上的亏空我清楚,二舅舅需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 步清运虽是读书人,但不至于迂腐愚钝。姜嬉说本也想和他叙话,而非和他大哥,现下又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