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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长辈,你该如何做?” 此时,郭煜已彻底平静,二叔一催促,他便不假思索,脱口怯怯道:“煜儿给您请安。” 姜玉姝脚步未停,抬手轻拍小侄子胳膊,歉意道:“好孩子,真乖。原来你叫郭煜啊,抱歉,我刚才听错了。” 郭煜吸了吸鼻子,“也、也没什么。不过,下次别犯错了。” “行!”姜玉姝爽快答应后,抬头看看天色,关切问:“咱们走了几里地了?” 郭弘磊想了想,“大约十余里。” “嗳,走得挺快的!”姜玉姝窃喜。 黝黑壮实的张峰却道:“告诉你们听:都城附近的官道直而平坦,走起来轻快,艰难全在后头呢。” 郭弘磊了然于胸,顺势问:“大人,途中万一遇见灾祸意外耽搁,该如何是好?” “具体得看是何等灾祸。”张峰一板一眼,慢悠悠答:“按朝廷的规定,除非实实在在走不了了,否则不准停顿。” 从天蒙蒙亮走到正午,一刻不停,几乎所有人暗中叫苦不迭,汗流浃背。 王氏及其长媳气喘吁吁,脚步愈发迟缓。 姜玉姝晒得脸绯红,咬牙硬撑,取出水囊喝了两口后,递给旁边,“太热了,你俩也喝口水。” 郭弘磊先喂侄子解渴,顿了顿,自己也仰脖灌了几口,孝服已被汗湿透。 又走了一段,途经一片树林时,张峰止步,高声道:“停!在此地歇两刻钟。你们的口粮,每日是有定数的,由驿所供给,自个儿看着吃。” 紧接着,他“唰啦”拔刀,吓了姜玉姝一跳,吼道:“你们并非大奸大恶的重犯,远离闹市后,铁链可以解开,但谁也别动逃跑的歪心思!一旦抓住逃犯,哼,格杀勿论!” 郭弘磊上前,正色表明:“张大人请放心,罪民等人一心赶往西苍充军屯田,绝不逃跑。” “不逃最好。丑话我已说在了前头,逃犯一律就地诛杀。”说完,张峰吩咐道:“给他们解开吧。” “是!” 郭家人足足被锁了一上午,铁链解开后,众人一屁股席地而坐,揉手腕、捶腰捶腿,喝水吃干粮。 姜玉姝和丈夫一家子围坐成圈,忠心耿耿的丫鬟和仆妇们簇拥。 口粮是杂粮馒头,粗糙结实,有碗口大。按律,成年男女每日六个,十五岁以下减半。 姜玉姝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喉间淤伤刺痛,暗忖:男女食量不同,半大孩子十分能吃……这分量不够。 “咳咳。”郭弘轩尝了一口,梗着脖子直咳。王氏忙道:“轩儿,喝点儿水。唉,可怜呐,你长这么大以来,何曾吃过这种东西!” 郭弘磊耐心劝说:“母亲也快吃吧,咱们只歇两刻钟,待会儿还得赶路。” 王氏一声长叹,皱着眉头勉强下咽。 姜玉姝靠近,哄郭煜吃白水泡的馒头糊糊,却见王巧珍抱膝呆坐,不吃不喝,便轻唤:“嫂子?嫂子?” 王巧珍猛地起立,皱眉环顾四周。 “嫂子,你这是……?”郭弘磊也起身。 王巧珍咬唇,捂着小腹,一声不吭。 郭弘磊会意,撂下一句“稍等,我去问问”。少顷,他返回,低声问:“还有谁想去?一起罢。” 人有三急,姜玉姝及好些女子顾不得尴尬,结伴行至官差指定的林中草丛。 岂料,当经过一株合抱粗的大树时,王巧珍突然抢步疾冲,毫不犹豫,纵身一扑,脑袋撞向树干—— 第11章 夜宿泉台 姜玉姝发觉一抹白影飞掠而过,余光瞥视,吓得失声大喊:“哎你——嫂子!” 同伴亦惊恐尖叫:“大少夫人?” “糟糕,世子夫人撞树了!” …… 众女子措手不及,一边呼救,一边阻拦。 但迟了一步,王巧珍灰心丧气,脑袋猛地撞向树干,耳朵里“嗡~”一下,霎时天旋地转,整个人无力歪倒。 同伴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搀起人。 “嫂子?嫂子?” “快去请方大夫来救人!”姜玉姝蹲下,掏帕子的手微抖,迅速按住冒血的伤口,焦急道:“你怎么这么傻?别的不说,光想想煜儿,你也不该寻死啊!” 王巧珍瘫软靠着树,血泪交流,绝望地喃喃:“我受不了了,真真受不了。谁也别拦着,让我死……死了好,死了倒干净。” 血从姜玉姝指缝里溢出,温热泛腥,熏得人白了脸,她恐吓道:“干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荒郊野外,可能有孤魂野鬼,甚至厉/鬼,死在此处休想干净。嫂子是郭家长媳,上有老下有小,千万要振作,好好儿活着。” 王巧珍凄惨一笑,“不了,一死百了,等我咽了气,立马去投胎,省得余生受苦。” “你——”姜玉姝绞尽脑汁,顺着对方话头,严肃问:“嫂子真是糊涂了。据我所知,经书上明明说‘人活一生难免受苦,避不开躲不过’,假如你以死逃避今生苦难,来世将承受双倍以偿还!这你怕不怕?” “不怕。”王巧珍无法承受家逢巨变,死意已决,听不进任何劝言,拼命一挣,狠狠道:“你别拦着,让我死!让我死!” 这时,官差及郭家人闻讯赶到。 “怎么回事?”张峰黑着脸,手按刀柄喝问:“寻死的是谁?” 郭弘磊先吩咐:“方胜,快去救人!”而后才答:“回大人,那是罪民的大嫂王氏。” 张峰板起脸,淡淡道:“才走不到一天,她寻什么死?老刘,去瞧瞧,假如死了就按规矩处置,免得耽误赶路。” “明白。”副手刘青领命而去。 作为一家之主,郭弘磊责无旁贷,拱手道:“大人息怒,罪民立刻去劝诫家人安分赶路!” 张峰草草一挥手,点了点头。靖阳侯府绵延近两百载,勋贵家族之间世交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外人理不清,故眼下郭家虽失了势,他却仍顾忌,并未动辄打骂犯人。 草丛旁 “方大夫,如何?”姜玉姝右手沾了鲜血,正使劲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流放前,郭家上下早有准备,金疮跌打药等物人人都带了些。方胜年逾而立,是家生子,原本专给侯府下人看病。此刻,他满头大汗,忙碌为王巧珍包扎伤口,简略答:“幸亏世子夫人体力不支,无力撞破脑袋,故并未伤及性命。但须得歇息几天,才好得快。” 流放途中,哪儿有条件休息养伤?姜玉姝蹙眉沉思,见丈夫疾步赶来,不等对方发问,便道:“你放心,嫂子性命无碍。” “伤得厉害吗?”郭弘磊弯腰审视。 姜玉姝答:“血流了不少,需要静养。” 王氏等人随后赶到,她痛心疾首,劈头责骂:“巧珍,你忒糊涂了!你一死,煜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