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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孝为先,亲人没了都不能哭上一哭岂不罪过,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将真相告诉你而已,你自己想不开,又怪得了谁呀——” “对吗。”柳盈盈笑道:“孟晚晴。” 第157章 长生天(二十七) 许暮洲抿着唇,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柳盈盈,像是想从对方精致的脸上看出后悔和愧疚来。 但他什么都没看见。 以金玉供养的贵妃娘娘面色红润,体态姣好,一颦一笑皆是风情,此时靠在软枕上,眉梢眼角皆是自得的笑意。 许暮洲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翻涌而上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开口道:“你杀了人,不觉得有愧疚吗?” “我杀了谁?”柳盈盈讶异地睁大眼,说道:“杀了你吗?” “孟晚晴和宋雪瑶不都是死在你手下吗。”许暮洲冷笑一声:“你当然可以狡辩说孟晚晴是自杀,她并非死在你手里,所以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你没有错——但宋雪瑶呢,你能扪心自问,你问心无愧吗。” 严岑偏头看了许暮洲一眼,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柳盈盈忽而扑哧一笑,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 “你好天真。”柳盈盈说:“孟晚晴,你永远这么天真。” 许暮洲厌恶地皱了皱眉。 柳盈盈动作优雅地支着软榻试图直起身来,只是那药劲大概太大,她努力了两次都没成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支着手肘,从趴伏的姿势转变为倚靠着。 “我为什么要告诉自己没有做错,孟晚晴,你是不是永远不明白,人命只是一个代称而已。”柳盈盈似乎有点困了,她蹙起眉,满脸不开心的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才继续说道:“——无论是你,还是宋雪瑶。后宫就是这样的,挡路者就是要死,你,我,还有她——” 柳盈盈伸手一指严岑,说道:“都是代称——什么贵妃,皇后,淑妃,只是个代表着权势地位的称呼而已,在后宫中想要活得更好,就得带上更好的称号。” 许暮洲有些不能接受柳盈盈能用如此家常的话轻描淡写地带上两条人命,仿佛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凶手,只是随手拔下了院门口的两朵野花。 “那孟晚晴怎么挡了你的路了。”许暮洲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两下,压着脾气问道:“她是外面来的,没有母族也没有爹娘,这辈子当不上皇后,孩子也不可能做太子,她跟你之间有什么仇怨。” “你跟我之间没有仇。”柳盈盈兴致缺缺地弹了弹指甲:“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我的敌人从头到尾都只有宋雪瑶一个人而已。” 许暮洲说:“那——” “我只是看宋雪瑶不顺眼。”柳盈盈打断他:“她高兴,我就不高兴。她不高兴,我就高兴了——你那么招她喜欢,你要是出了事,她肯定会很不高兴。” 柳盈盈说着掩唇笑了起来,用一种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温柔眼神扫了许暮洲一眼,轻巧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你最多也就是悬梁自尽以明志,但你比我想象的要争气嘛——说起来,你拒绝太医的时候,宋雪瑶很难过吧?” “不过她那个性格,一向温吞吞的,像水一样,大概难过也不会告诉你。说什么尊重不尊重,宋雪瑶就是想得太多才会没命。”柳盈盈说着皱了皱眉,不满道:“不过话说回来,宋雪瑶怎么这么不争气,她死得这么早,搞得我措手不及。” “不是你想杀她的吗?”许暮洲反问道。 “我是想杀她呀。”柳盈盈语调拉长,眼波流转地瞥了严岑一眼,约莫是将他当成了宋雪瑶。但她又收回目光,看着许暮洲,反驳得理直气壮:“我如果不杀她,我这辈子都要矮她一头,她不死,我这辈子都是妾,我的儿子也永远比他儿子矮一头,谁愿意这辈子都被人踩在脚底下过活。” “只是——”柳盈盈遗憾地说:“我没想让她死这么早的,本来想慢慢下药,熬个几年,熬过两次选秀,等这后宫的人差不多了再让她死的。现在她这么一死,我反倒成了众矢之的,真是麻烦。” 许暮洲觉得,他跟柳盈盈的脑回路可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这世上的一切恶毒之事总有缘由,但许暮洲一万个没想到,柳盈盈对孟晚晴动手,根本不是为了打压宋雪瑶,也不是为了想杀了她,她只是单纯的想让宋雪瑶不开心,想让她难过。 但这个目标太小了,根本不需要用一条人命这样惨烈的方法去达成,如果把她换成什么小猫小狗,或者是宋雪瑶喜欢的簪子首饰,似乎都能达到柳盈盈这个“微不足道”的小目标。 但许暮洲也清楚,柳盈盈不会换的。 因为孟晚晴在柳盈盈眼里连个人都不算,只是个物件。 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积蓄在他心里的微妙情绪在这一刻瞬间膨胀起来,柳盈盈跟卫文轩一样,他们这些人才是这个时代这个地位上的人,宋雪瑶和孟晚晴那种异类,在这种虎狼环伺的环境里,就是两个异类。 这种畸形的环境造就了人的思维模式,仿佛只要把人当人看就一定活不下去一样。 许暮洲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看着柳盈盈,忽而冷笑一声,转过身大踏步地走出了门。 严岑皱着眉啧了一声,迈步跟了出去。 蒙汗药的药效是一个时辰,距离药劲散去还有一个多小时,许暮洲一路畅通无阻,大摇大摆气势汹汹地从大门出去,临到大门口时实在气不过,泄愤似的踢了大门一脚,差点把依靠着大门的昏迷侍卫一起带倒。 许暮洲踹完就算,转过头就往外走,严岑落后一步追了出来,伸手拉住了许暮洲的肩膀。许暮洲倒也没跟他犟,顺势转过了身。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严岑原本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拽了一把许暮洲的胳膊,说:“先走。” 许暮洲默不作声地任他拉着往前走,直走了十几二十分钟,走到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陌生宫道上,严岑才放开了他的手。 “你刚才是想去做什么?”严岑问。 许暮洲没有说话。 严岑也不逼他,轻手轻脚地拉起他的手,将那只绣球花从他腕子下拨了出来。 那上面的进度条又下降了一点,许暮洲也下意识往那瞧了一眼,发现已经少于三分之一了。 许暮洲现在也逐渐摸清了这进度条下降的规律,大约是这小东西本来就不怎么大,所以进度条像是有刻度尺一样,每次进度条停滞的位置都差不多。虽然每次进度条下降的方式和速度都不一样,但在进度停滞这一点上倒是大差不差。 现在这进度条上剩余的黑色粘液数量许暮洲很熟悉,大约再找到一个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