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冀中大突围（四）

    寺内寿一大将的命令传达到小松原道太郎中将手里时，辛集附近已经打成一锅粥了。

    冀中突围的各路部队从新垒头到辛集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个时候，教十二团和新四团已经与东西两个方向增援上来的鬼子接上火了。

    由于雷鸣已经命令工兵营在东西两面密布地雷，所以战斗打的并不激烈，鬼子在地雷阵中绕来绕去，时不时地压上反坦克雷贡献辆坦克或装甲车，至于步兵就更惨了，遇到土地雷还好一点，大不了断条腿什么的，落个终身残废。遇到反步兵雷就麻烦了，一倒一大片。

    工兵们开始小心翼翼地起地雷，土地雷不用说了，都是用瓦罐、瓷罐之类的器物装的炸药，探雷器探不到。铁地雷都做了技术处理，都是子母雷，一动就砸，搞得鬼子工兵伤亡惨重。

    在鬼子起雷的时候，教十二团和新四团就搞开了射击比赛，战士们都是用步枪单发射击，比赛射击水平。气的鬼子指挥官不停地命令开炮，想用炮火阻止来自中**队的单方面猎杀。

    越过德石线进入冀南地界的冀中各路部队的的感观就不同了：人民自卫军、河北游击军各部队和八路军接上头后，在八路军小部队引导下迅速向后方开去。各地方势力部队则被告知，冀南是八路军的根据地，到冀南后要遵守八路军的纪律，所需要的粮草由八路军统一安排，不得骚扰群众，不得干扰地方政府正常工作。如果违犯纪律，将会被追究责任。当然，八路军军官很客气，告诉赵云祥、段海洲、范子侠、乔明理，欢迎他们到冀南来同八路军一起坚持抗战，希望他们休整后，早日重返抗日战场。

    赵云祥、段海洲、范子侠、乔明理四个人都已经被八路军的赫赫军威震惊不已。不过，他们的心态不同，赵云祥、段海洲、乔明理是震惊、诧异，他们对八路军不很了解，对**人也不了解，拉队伍一是为了打鬼子保家园，这二吗，说白了也是为了趁乱世建立个人势力。这一见冀南的八路军如此威武，拿自己的部队和八路军一比较，心里就有点自惭形秽，觉得以后这华北平原恐怕再也不会象以前那样了，怕是要有八路军说了算了。

    范子侠是一心想打鬼子，也认识一些**人，对**有一定了解，这一见教导师的军容军威，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归属感。所以，他一再向八路军干部要求率部参加战斗，哪怕是运运弹药、抬抬伤员都行。

    不管怎么说，虎口逃生的各路地方部队从军官到士兵对八路军都产生了感激心里。

    冀中突围部队下去后，蔡中、曾中生率领教六旅、教八旅和野炮二团、山炮团赶了上来。

    听了雷鸣报告，蔡中和曾中生马上决定赵山、赵捷率教八旅接替教四旅沿德石线部署，坚决阻击敌人，要按照火力配置靠前、兵力配置靠后的原则配属部队，避免因鬼子重火力过于强大给部队造成重大损失。一旦鬼子主力全部压上来，教八旅要适时放弃阵地，将鬼子引向伏击圈。而后退至伏击圈外，担任预备队。

    教四旅、教六旅在德石线南侧沿王庄营、田家庄、南贤邱布设环状伏击圈，炮兵旅政委王山柱、副政委丁卓东统一指挥野炮二团、山炮团和各旅炮兵，建立炮兵阵地，确保炮火全面覆盖伏击地点。其中，野炮二团、山炮团不得先行开火，必须等日军炮兵群开火后，一举摧毁日军炮兵阵地。

    刚刚完成部署，王南湖、曹胜利、李凌风就率领教10团、教11团和特战队撤了下来。看到主力已经赶到，王南湖有点遗憾地对曾中生说：“要是主力早到一个小时就好了，刚才有一举击溃鬼子主力的战机，要是主力在，一战即可决定冀中、冀南的局面了。”

    曾中生笑笑说：“老王，野炮团、山炮团都累死了好几匹战马，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没什么遗憾的，师长不是说了么，打鬼子的机会多的是，只要我们不蛮干，总有一天，小鬼子会向我们缴械投降的。”

    等曾中生说完，曹胜利报告了鬼子炮兵火力情况。曾中生马上要曹胜利直接去炮兵阵地，将情况通报给王山柱和丁卓东，协助二人指挥，务必摧毁敌人重火力。同时，曾中生要王南湖到教八旅去，协助赵山、赵捷指挥部队，千万不能让鬼子的重火力把教八旅打残。

    王南湖和曹胜利走后，刘一民的电报就到了，通报了全歼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的情况，询问西线集团接应集中部队突围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蔡中、曾中生报告已经完成接应突围任务，现正在德石线辛集附近布设伏击阵地，准备重创鬼子。

    刘一民的回电很快就到：“如鬼子越过德石线，坚决打击。如鬼子固守德石线，不得强攻，以免被鬼子粘住，天明后陷主力于被动。无论何种打法，夜里主力必须转移，防止明日白天日军飞机大规模报复。另派骑兵部队向石家庄方向佯动，造成我军对石家庄实施侦察的假象，促敌分兵回防。”

    看完电报，蔡中和曾中生又派通讯员告诉赵山、赵捷、王南湖，第一波阻击打的要猛要狠，打完就撤离阵地，待鬼子重炮火力炮击后，再上阵地阻击。第二波阻击结束就可以撤离，放鬼子越过德石线。

    等教四旅骑兵营长王书友、教导员师千里率骑兵营退下来的时候，鬼子骑兵部队已经追了上来。

    这一次鬼子学精了，全部是战斗队形，到距离德石线500米的时候，鬼子骑兵竟然分向两边，去执行警戒任务去了，让步兵担任对德石线的攻击任务。

    鬼子步兵也是如此，距离德石线500米，各路鬼子竟然同时停步，开始构筑阵地，那架势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准备稳扎稳打了。

    赵山一看这情况，就知道鬼子认真了，按正规攻防战开打了，马上命令部队立即撤离阵地。

    这边刚刚撤离阵地，鬼子炮兵的炮弹就飞过来了，对辛集地段的铁路线来了个炮火覆盖。

    等鬼子炮火一停，教八旅各部队迅速扑向德石铁路路基，架起机枪就搂火。因为趁着炮火掩护，鬼子步兵已经摸上来了。个别地段，八路军战士和鬼子竟然来了个脸对脸。好在教导师部队自动火力强，占有优势，将鬼子压了下去。不过，鬼子确实训练有素，担任掩护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打的稳准狠，掩护鬼子步兵撤退的同时，也打的八路军战士抬不起头来。

    赵山是个攻守兼备的战将，由他带出的老五营这个特点就很明显。虽然教八旅成立时间短，但基层干部都是从老五营出身的干部调整过来的，继承了老五营的战术特点。

    这一见鬼子如此打法，赵山就暗自庆幸，幸亏是晚上，要是白天，有鬼子的飞机轰炸，这仗就没法打了。既然鬼子玩邪的，老红军出身的赵山自然有办法。他命令所有部队撤离铁路线，在距离铁路线200米处隐蔽，等鬼子炮火停止、步兵上来时，集中火力揍他狗日的。那样的话，战果应该更大。

    部队刚一撤离，鬼子的炮火就又开始了覆盖炮击，把铁道上的石子炸的乱飞。

    由于鬼子是重炮，距离远，教八旅的迫击炮根本就够不着，如果贸然开炮的话，以鬼子的炮兵技术，必然会在最短时间内被鬼子重炮摧毁。赵山接受了王南湖的意见，把全旅的炮集中起来，把射击区域标定在铁路以北五十米内，等鬼子步兵涌上来的时候，实行无差别炮击，每炮打完十发炮弹就后撤，吸引鬼子重炮前移，为野炮团和山炮团摧毁他们创造条件。

    炮击停止后，鬼子步兵又摸了上来。这次八路军没有开枪，先冲上铁路的鬼子以为立了首功，激动的站起来嗷嗷乱叫。

    很快，鬼子步兵涌上了铁路。长长的铁路线上到处都是站立欢呼的鬼子。担任火力支援的鬼子炮兵以为八路军跑了，就开始向前转移阵地。

    等有些比较冷静的鬼子发现前方200米处似乎有无数人影的时候，赵山已经下达了开火命令，全旅所有的轻重机枪、步枪、冲锋枪、八一自动步枪和迫击炮、掷弹筒全部打响，目标就是铁道上的鬼子。

    异变发生的太突然，鬼子完全没有防备，教八旅的火力又过于密集，铁道上的鬼子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子弹打的一个个往后仰倒。

    还在往铁路上跑的鬼子们马上就警觉了这是陷阱，很快就卧倒戒备。但炮弹没有放过他们，教八旅的迫击炮、掷弹筒射击的目标就是铁路北侧50米以内区域，在这个区域里的鬼子又接受了一次炮火洗礼。

    看看达到了预期目标，赵山也不贪功，直接命令部队后撤，准备等鬼子再上来的时候，再给他来一下子就彻底撤退，吸引鬼子进伏击圈。

    恼羞成怒的鬼子炮兵马上还以颜色，直接将辛集地段铁路南侧500米以内地域来了个无差别炮击，打得地上布满了弹坑。

    这个时候，已经几次气歪了鼻子的小松原道太郎中将决心主力全部压上，彻底解决这支狡猾的、卑鄙的支那军队。正要下令，参谋送来了寺内寿一大将的命令。小松原道太郎中将一看电报上寺内大将的用语，就命令炮兵再次延伸炮击，步兵占领铁道后迅速沿铁道线构筑阵地，但不得越过德石线向南攻击，违令者执行战场纪律。

    赵山等来等去，除了等来了鬼子炮火延伸射击外，竟然没有等到鬼子步兵追击，感觉奇怪，就派侦察连抵近侦察，结果是得知鬼子在铁路沿线构筑工事，没有向南追击的迹象。

    赵山不死心，派小部队前往铁路边袭扰，结果鬼子除了用机枪掷弹筒扫射驱赶外，鬼子骑兵、步兵竟然没有一个人向南追击。无奈，赵山只好向蔡中和曾中生报告情况。

    蔡中和曾中生率领几万大军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的路到了这里，又布好了伏击圈，单等鬼子上当。见鬼子不追击，心里如何肯舍？但他们知道，今天晚上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鬼子恼羞成怒了，现在他们竟然不追击，说明鬼子也是接到了严格命令，只守不攻了。这种情况下，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没有意义，鬼子是重兵集团，他要决心防守，以自己西线集团的兵力也拿他们没办法，强攻只能给部队带来重大伤亡，还未必能攻的动。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撤兵转移了。

    转移前，按照刘一民的指令，曾中生命令教四旅骑兵营向石家庄方向佯动，制造我军即将攻取石家庄的假象，又命令教六旅、教八旅骑兵留下在铁路线游击，袭扰鬼子。安排好后，蔡中和曾中生率领主力连夜转移了。

    发生在新垒头、辛集的这场接应冀中部队突围的战斗，日后在军史上成了悬案，原因就在于敌我双方对歼敌数目公布的不一致。日军对外宣称冀中治安作战取得重大战果，歼灭冀中各路抵抗武装6万人，特别是在新垒头、辛集重创支那军王牌部队教导师，打死打伤教导师3500余人，皇军伤亡670人。国民政府战报宣称冀中突围战取得大捷，冀中我军全部突围，特别是在接应冀中突围战中，我英雄的教导师歼灭鬼子5720人。双方各执一词，在电台、报纸上相互指责对方虚报战果，夸大其词。

    若干年后，双方高级将领的日记解密，八路军冀中部队领导在日记中写道：“此次冀中突围战，河北游击军与敌拼死搏杀。8万游击军，除了约数千人撤退至冀西和留在保大路以北打游击、高顺城部约1万人投敌外，到达冀南根据地的仅有4万人，伤亡及其惨重。冀中每一寸土地上，都洒下了烈士的鲜血。”

    日军华北方面军参谋长冈部直三郎中将的日记中写道：“第一次冀中治安战，我军作战三天，伤亡甚小，可以忽略不计。唯有在沧石路之新垒头地段和德石线辛集地段，遭遇支那王牌教导师部队，被敌重创，各参战部队伤亡总数高达7634人。战后从本土紧急运送补充兵员，才恢复了各部队战斗力。而支那教导师的伤亡数目至今不好确定，因为战场上并没有发现敌人尸体，也没有抓获该部俘虏。”

    接到小松原道太郎中将报告占领德石线后，寺内寿一大将亲自起草了给大本营的密电。在密电中，寺内寿一大将写道：“支那刘一民教导师的实力惊人。该部组建于国共内战时的湘江战役。此前，刘一民默默无闻，只是豫西山区一个老学究的儿子，因土匪屠村，除了刘一民外，全村人全部被杀。刘一民找土匪头子报仇后南下寻找**之赤军，在湘江边加入赤军，一战成名。靠收拢溃散之赤军骨干，拉起了红十八团，此后连战连捷，部队迅速壮大。**军队之所以有今天的实力，与此人的贡献密不可分。此人与一般**将领不同，所抓政府军俘虏一律不予释放，全部教育纳入部队，实力因此膨胀。七七事变前，该部已经拥有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7万余人。与皇军交手后，又连续夺得我军武器，战斗力更是明显进步。该部现在应该是支那战斗力最强的机动兵团，随时随地可能会向任何方向发起进攻。此次冀南作战，该部兵分两路，一路导致二十一师团主力和独立混成第四旅团玉碎，一路接应冀中被围抵抗武装突围，并导致皇军重大伤亡。从目前情况看，以一到两个师团进攻该部，随时会有危险。因此，方面军决心以重兵把守津浦线、平汉线、德石线、邯济公路，用航空兵高密度轰炸其控制区，摧毁其经济，将其困死在冀南。集中全力进行山西作战和徐州作战。待达成战役目标后，再集中重兵，彻底围歼刘一民教导师。同时，抓紧时间组建华北治安军，让他们辅助皇军把守交通线，腾出皇军机动兵力用以战略作战。建议大本营多组建警备师团、旅团，用以控制占领区，尽快恢复占领区治安、经济，尽快达到以战养战目的。”

    发完密电，寺内寿一又命令冈部直三郎中将给第一军、第二军和各师团长发密电，通报二十一师团、独立混成第四师团玉碎消息和冀中围剿部队遭受重创的消息，严令各部队加强联络配合，防止类似不幸事件发生。

    处理完这些，寺内寿一才感觉到自己浑身筋疲力尽，腰酸背疼，再也支持不住，回卧室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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