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轻取泰安（五）

    由于给日军发了假电报，张海涛判断日军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立即判明泰安发生的情况，这样自己就可能有一段时间在泰安大做文章。不料当晚就有一辆日军军列通过，在界首被我军缴获。这本是一件好事，可在眼前情况下好事就变成了坏事。因为军列是有时间的，鬼子也必定会通知沿途各站的，如此一来，我军占领泰安的事实捂都捂不住了。

    张海涛想来想去，觉得还得再骗一把，至于能不能骗住鬼子就不好说了。于是，张海涛又给磁窑镇的鬼子发报，称虽然整个大汶口到泰安段铁路已经恢复正常，但土八路在泰安至界首之间也实施了破坏，有大约200米的钢轨被扒掉偷走。水野信旅团长已派部队追击，应该很快就可以追回丢失的钢轨和枕木，估计天明以后才能动手修复铁路。由济南发往前线的军列现已到界首站，待铁路修复后再发车。请磁窑车站通知磁阳县车站。

    发完电报，张海涛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事瞒不过去，要是天明后鬼子飞机侦察怎么办？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给泰西警备旅发报，询问他们的位置，请他们尽快护送编练司令部和抗大一分校、中央干部团到泰安汇合，过铁路进山。

    此时，泰西警备旅和袁国平率领的编练司令部、抗大一分校、中央干部团已经抵达泰西地区，与段君毅的泰西特委和教导师派去的四个团的干部汇合，初步完成了部队编组。

    接到张海涛的电报后，黄苏和王建安才知道我军攻占了泰安，全歼了日军独立混成第十旅团。

    王建安是红四方面军的虎将，长征时任红四军政委，后到红军大学学习，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这次奉调教导师，刚来就担任了旅长，虽然是个警备旅，但王建安也很满意。军人么，只要有军队能打仗就行，哪里有那么多说事。因此，王建安一心想到津浦线上去，先干鬼子一家伙再说。可惜，泰西警备旅是新部队，战士们都是原鲁西北民军改编过来的，虽然经过编练司令部的训练，但仍然是一支新兵部队，唯一可取的是干部都是教导师的骨干，武器也都是日式武器。王建安就觉得只要训练一阵，磨合一阵，再打上几仗，泰西警备旅完全可以成为一支精锐劲旅。

    黄苏是教导师的老人了，他知道刘一民给他们的任务虽然是袭扰兖州、济宁一线的鬼子，但那只是袭扰，是要通过小规模战斗来练兵。对于泰西警备旅目前的状况来说，刘一民的安排无疑是正确的。这方面黄苏有痛彻心髓的体会，他永远也忘不了长征时湘江之战红八军团的下场，知道新兵部队不经过高强度训练和战火考验，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主力。

    和王建安、黄苏比起来，段君毅的资历就浅多了。他今年才28岁，1936年入党，是北平学生领袖，1937年到西安中央党校学习，随郭洪涛到的山东。

    这三个人遇到一起，那是要军事有军事，要理论有理论，加上骑兵旅已经在泰西发展了一段时间，打下了基础，部队在此生存发展都没有问题。三个人一商量，就决定按照刘一民的命令，把泰西抗日自卫团改编为泰西警备旅警备第四团。部队先集中训练一段时间，彻底磨合为一体，然后开始轮战，一个团一个团上，先打小仗，用战斗来练兵。待战斗力上来后，就采取游击战与运动战结合的办法，主动出击，寻鬼子的晦气去。

    这一接到张海涛的电报，黄苏和王建安都是眼睛一亮，知道战机来了。道理很简单，我军占领泰安，掐断了津浦线，日军必然迅速组织反扑，暂时情况下我军不可能固守泰安与日军死拼，主力必然转移另寻战机。日军夺回泰安后必然四处扫荡，肃清铁路沿线的我抗日力量。这样子的话，泰西警备旅就可以隐蔽在铁路线附近，鬼子大部队来了不理它，要是小队、中队的鬼子，就可以拿它来做磨刀石，打磨部队。

    两个人商量定后，留下警备四团随段君毅在肥城与东平间发动群众，扩大部队，率领着泰西警备旅的警备一、二、三团急行军赶往泰安与泰安支队会合。

    泰西警备旅和泰安支队会合后，在泰安把弹药、粮食、药品又补充了一下，黄苏、王建安和张海涛一起会商了日军可能采取的行动，决定在津浦路两侧实施坚壁清野，防止鬼子报复。至于泰安县城的商户和住民，尽量征求他们的意见，想撤的随部队撤往山区，不想撤的不勉强，料想鬼子不会在泰安县城实施疯狂报复，毕竟他们也需要维持一定的经济环境。

    最后，黄苏、王建安和张海涛决定两支部队联手作战，鬼子向路西扫荡，泰安支队就发起攻势作战，牵制鬼子。鬼子向路东山区扫荡，泰西警备旅就向津浦路出击，拉住鬼子后腿，迫其回兵。还要多派小部队，随时随地破坏铁路，制造翻车事故。总而言之，要让鬼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惶惶不可终日，确保鲁中战役顺利进行。

    几个人商量好后，马上就组织部队分头实施。

    到了13日上午，界首车站和大汶口方向分别传来了敌情。

    原来，日军第二军司令官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一夜好睡，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越想越觉得昨天晚上挨寺内寿一大将的训斥和辱骂简直有损皇族尊严，这口气必须得出，不然传出去后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但如何才能出这口气呢？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新来乍到，才华没有来得及展示，才让寺内寿一大将小看，以让独立混成第十旅团连夜救援大汶口这件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为借口辱骂自己。看来，还是中国的老话说得好，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觉得当务之急是要打一个漂亮仗，让寺内寿一这老混蛋看看自己的水平和能力。眼下就是机会，按照大本营和方面军的作战计划，徐州会战的大网已经全面张开，现在就等收网了。这个时候应该督促寺内寿一，不必要让第五师团、第十师团、第十六师团、第一一四师团与徐州地区的中**队兜圈子了，应该全力压上，一举攻占徐州。而且是越快越好，迟了，中**队说不定会警觉的，那样的话，他们就会逃之夭夭的。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拿定主意后，就越过岗部直三郎中将直接向寺内寿一大将发报，称既然大汶口一线没有问题，就应该命令第五师团、第十六师团、第十师团、第一一四师团、第六师团配合南线的第三、第九、第十三、第一一0师团，迅速合围徐州，一举歼灭徐州周围的中**队主力。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这封电报纯粹是多此一举，因为就在12日，日军第十四师团已经从濮阳渡过黄河，揭开了兰封会战的序幕。所以，寺内寿一大将看了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的电报，嗤之以鼻，发电责令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集中精力按照作战计划指挥作战，不得横生枝节。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被寺内寿一大将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满腔的激情被彻底浇灭。郁闷之下，这老鬼子竟然在作战室的地图前老老实实地呆了一天。直到晚上留守兖州的一一四师团部队发电报报告今日应该正常抵达兖州的三趟军列全部未到，曾接到磁窑车站转的驻泰安独立混成第十旅团报告，称泰安至界首段铁路杯破坏，说是下午可以通车，不知道为什么至今尚未通车，而一一四师团与独立混成第十旅团没有隶属关系，请第二军司令部责问独立混成第十旅团，为什么津浦路至今未通车？到底什么时候能通车？

    看了电报，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当时就震惊了，他从来没有接到过津浦路中断的报告，一一四师团的报告是从何说起呢？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是日本皇族中的翘楚，虽然是个花花公子，那也是从陆军士官学校到陆军大学一路读出来的，并不是无能之辈。他之所以出臭招、挨寺内寿一大将的训斥，不是他无能，主要是对刘一民教导师作战的战术不熟悉。这一接到一一四师团的报告，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一下就惊醒了，仔细回忆了一下接到独立混成第十旅团关于大汶口守军一个小队在北滕村扫荡遇伏电报后的种种事情，就觉得这里面大有蹊跷。

    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让作战参谋拿来了独立混成第十旅团的电报，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后，疑点也就出来了，为什么大汶口的步兵大队出发去报复北滕村后大汶口就遭到了土八路攻击呢？为什么水野信少将报告说和大汶口守军失掉了联系呢？为什么自己下令水野信少将率领独立混成第十旅团主力前去增援大汶口后，北集坡的守军直接给自己发报呢？水野信少将从这封电报后为什么再没有报告呢？

    抱着诸多疑点的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命令电台立即以和水野信少将单独联系的密码给他发报，要他迅速报告为什么会发生津浦路中断的事情。

    这一发报，问题彻底出来了，因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水野信少将的回电。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一下子就明白了，独立混成第十旅团出事了，泰安出事了！

    当然，张海涛缴获的是北集坡守军的电台和密码本，水野信少将的电台和密码本早就被教一旅的炮火摧毁了，这电报自然是没人接、没人回了。

    接到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的电报后，寺内寿一大将一下子就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起不来了。他知道，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一定是刘一民教导师的部队到了山东，最起码是他的一部分部队到了山东。只有这种原因，才能解释近期内发生在津浦路泰安段和鲁东南地区的事情。

    寺内寿一大将把他所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都使了出来，把刘一民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完以后，寺内寿一随即调整部署，命令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指挥在济南的第八师团和在枣庄的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立即收复泰安，修复津浦铁路。命令航空兵天明后立即出动，对泰安地区实施侦察，务必弄清情况，为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提供不间断的空中火力支持。至于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师团收复泰安后的下一步行动，寺内寿一大将没有明确命令，因为能不能收复泰安他心里没有底。再说了，这刘一民教导师既然到了山东，日军下一步的作战部署就必须得修改，不能按原来的部署行事了。

    考虑到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初到华北，对刘一民教导师的战术和实力不了解，寺内寿一大将命令在济南的岗部直三郎中将负责向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解释刘一民教导师的作战情况，宣讲他的与教导师作战的几条禁令，监督第二军作战。

    这一夜，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在司令部作战室呆了一夜。至于他都想了些什么，外人无从得知。不过在济南的第八师团和在枣庄的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在兖州的一一四师团一个联队都被紧急动员。其中在枣庄的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被命令立即乘车赶往兖州，与一一四师团留守兖州部队汇合待命；第八师团接到了全师团紧急动员、天明向泰安攻击的命令。

    13日早上五点，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都接到了立即乘车向泰安攻击前进的命令。命令中还说，根据种种迹象，津浦路泰安段已经中断，驻守泰安的独立混成第十旅团很可能已经集体玉碎，判断是支那教导师的部分部队到了泰安附近，要求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旅团攻击前进时，务必保持高度警惕，多派搜索部队，发现敌情立即报告，航空兵将提供不间断的空中掩护。

    到了早上七点，日军的飞机就到了泰安，很快就发回了报告，称经详细侦查，界首站停有三趟军列，军列上的物资不翼而飞。界首以南直到大汶口，铁路全部被毁，大汶河铁路桥被彻底破坏。但未发现战场和皇军、土八路的尸体。

    到此，情况已经彻底清楚了，独立混成第十旅团一定是全部玉碎了，要不然铁路不会被破坏到这种程度。这样一来，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越发谨慎了，连电命令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稳扎稳打，迅速派搜索部队沿路搜索，主力务必抱成团，沿途抢占要点，不能给支那教导师以任何可乘之机。

    张海涛接到界首和大汶口发现鬼子骑兵搜索部队的报告后，知道鬼子发觉泰安失守的事情了，而且从鬼子行动如此谨慎和飞机满天飞的情况看，鬼子这次是下了大本钱。好在昨天多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不但又多缴获了两列车的辎重，而且坚壁清野工作也基本完成，部队也基本撤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张海涛下达了撤退命令，要留在大汶口和界首监视敌人的小部队隐蔽进入山区，自己也率领警卫部队出了泰安城，隐于泰山之中。

    此时，正是草长树绿的时候，大部队已经撤退，小部队撤离就非常方便，往山里一躲，鬼子算是找不着了。

    等鬼子搜索部队进入大汶口和界首的时候，镇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一直到了泰安，才见到了打着白旗欢迎皇军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是边喊欢迎口号边控诉土八路的罪恶，恳求皇军为老百姓做主。

    接到搜索队关于土八路跑了的报告后，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加快了攻击前进的速度，下午在泰安会师了。

    当然，在泰安城下，鬼子们找到了独立混成第十旅团旅团长水野信少将和他那些鱼兵虾将及汉奸们的尸体。这些尸体都摆放的很整齐，上面还覆盖了一些青草和树叶，所以鬼子的侦察机没有发现。

    第八师团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都在八路军手里吃过大亏，不要说寺内寿一大将和东久尔宫捻彦王中将命令他们谨慎了，就是命令他们快速攻击前进，他们也不会听的。万一中了教导师的埋伏怎么办？所以，会师后，第八师团师团长前田利为中将和独立混成第十三旅团长森田正范少将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守住津浦线、修复津浦线，至于扫荡八路军的问题，华北方面军和第二军没有命令，他们也乐得清闲。

    由于泰安的伪政权被彻底摧毁，汉奸们也都被骑兵旅闪闪发亮的马刀砍掉了头颅，日军想得到准确的情报很困难。前田利为中将和森田正范少将会商后，决定重新建立泰安的维持会，然后调查偷袭泰安的到底是什么部队。可惜，调查来调查去，那些老百姓都承认确实是八路军杀了鬼子，不过这些八路军大部分都穿的是老百姓的服装，穿军装的很少，拿的枪炮倒是和皇军的一样。至于他们去了哪里，这些老百姓也很痛快，说是都进山了。

    前田利为中将见调查不出什么，只好给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发去了电报，把调查结果报告了一遍，然后就集中力量修铁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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