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 鲁中战役（二）

    担任攻击潍县的是赵山、赵捷率领的教八旅。这支部队是教导师在向太原进军途中收容太原会战溃散的**士兵组成的。部队组建后，拉上了娘子关战场，但以后很少再遇大的战事。在刘一民的心中，教导师八个主力旅中，前七个都已经是百战精锐，只有教八旅最需要战火淬炼。因此，他特意把教八旅从胶东调回来，担当潍县攻击重任。

    下达攻击潍县的命令后，刘一民策马赶到了教八旅。

    这赵山是老五营营长出身，是在湘江边加入红十八团的。赵捷是老一营教导员出身，是在通道由中央派到红十八团的。这两个人在长征路上那是无役不与，是刘一民麾下最骨干的将领之一。王老虎更不用说了，那是刘一民一心培育出来的开路先锋。

    自收复冀中后，刘一民和赵山、赵捷、王老虎又是将近三个月没有见面了。一听说师长亲自来看望部队，赵山、赵捷和王老虎就迎了上来。

    刘一民跳下马，和赵山、赵捷、王老虎握了下手，直接就去了旅指挥部。

    这潍县就是后世的风筝之都潍坊，由于地处鲁中与胶东半岛的中间，南依沂山，北临渤海，东接胶莱，西连齐都，素有东莱首邑、北海名城之称。

    有清一代，潍县科举文化叠绽奇葩，什么山左二巨儒，什么一条胡同俩状元，什么一门四进士、一门三翰林等，声震天下。有如此的文化氛围，加上胶济路通车后带来的拉动经济效应，古老的潍县就成了齐鲁大地上的一颗明珠。城内连宅甲第，店铺云集，文物荟萃，古迹众多。

    不过，这潍县城跟别的县城不一样，白浪河自南向北穿城而过，将潍城一分为二，成为双城。

    白浪河西的潍城叫西城，也叫城里。汉代创建北海郡时，筑的是土城，崇祯12年改建为石城，地势中高周低，呈龟甲状。城垣周长九里，城墙平均高3.7丈，厚2.6丈，上有二十八处炮台，一千六百处垛口。城内街道以大十字口为中间，有大小街巷四十八条。全城建有四座城门，即北门望海门，南门稳固门，东门朝阳门，西门迎恩门，城门上均建有谯楼，用以望远。城四角均建有角楼和瓮城，城外还建有与城墙等高的孤立炮台，有地道与城内相通。这个时候，东门城楼已被拆除，上面立有四面哥特式标准钟，报时时声震数里。

    白浪河西的潍城叫东关坞，清咸丰十一年动工，同治五年竣工，用三合土夯造，类似蛇皮，与西城的龟背状，巧妙地形成了“龟蛇相依”城市布局。东关城内街巷繁多，有九街十八巷之说，是潍县的商业贸易中心。

    潍县城不但城墙高而宽厚，还修有宽两丈、深五尺的护城河，是一座典型的易守难攻的堡垒。明崇祯15年，清军万余步兵、三千骑兵，动用红衣大炮轮番轰炸，架起几百架云梯攻城，结果被县令周亮工率领阖城军民拼死击退。此后如捻军起义、清末民初军阀混战等，攻城者屡次兵临城下，皆因潍城易守难攻、坚不可摧而无一次破城而入。于是有了“潍县石城可抵十万雄兵”的美誉。

    历史上1948年许世友、谭震林率领山东兵团发动潍县战役时，动用了54个团和800多门火炮，利用潍县城西城高、东城低的特点，用强大炮火和爆破突破西城城防工事，攻占西城，进而依据西城，居高临下攻击东城，创造了我军攻坚战的范例。当然，这个时候和潍县战役时候情况不同，许世友打潍县战役时候面对的是4万多国民党军队，而此时日军在城里兵力不多，满打满算也就2000人左右。何况当年山东兵团没有特战队这样的杀手锏，只能强攻。再说，刘一民要的是围点打援，这潍县的鬼子还不能马上消灭完，必须用它来钓鱼，钓大鱼。

    教八旅早就知道了攻潍城的任务落在自己肩上，侦察连早就把潍城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作战计划也早已确定，就等攻击命令了。

    按照教八旅原先的计划，攻打潍城分两步走。第一步特战大队一中队混入西城隐蔽，以新八团率先在坊子打响，吸引潍城鬼子出援，主力埋伏于潍城与坊子之间，引蛇出洞后将潍城鬼子主力消灭在潍城与坊子之间。第二步由特战一中队打开西门，接应部队入城，与残存的敌人进行巷战，待攻击到一定时候，围而不打，迫敌求援。教八旅留部分不得围困敌人，主力出城，配合大部队消灭鬼子援军。

    这个作战计划被刘一民否决，原因是坊子距离潍城太近，鬼子守军又少，白天部队无法隐蔽，夜晚鬼子很可能不增援，因为驻守坊子的不过一个小队的鬼子，独立混成第三旅团旅团长佐佐木到一又是一个标准的中国通，有满洲国防军之父的称誉，他的脑子里思考的都是中日之间战略层面的问题，想用小小的坊子来诱惑他，那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想在潍城与坊子之间消灭鬼子主力的想法就显得太过一厢情愿。加上两个多月来教三旅、教七旅在胶济线北侧活动，虽然是隐蔽发展，以鬼子的情报能力不可能不了解一点内情，他们的警惕性必然极高，只要坊子一打响，小鬼子必然据城死守，我军不动用大炮、不使用炸药包就不可能破城。但潍城人文荟萃，来自后世的刘一民自然知道那一砖一木将来都是旅游资源，他绝对不愿意把那些古建筑毁在自己的炮火下。因此，否定教八旅最初的作战计划就是必然的。

    根据潍城日军只有一个步兵大队和独立混成第三旅团配属的骑兵队、炮兵队、工兵队、辎重队和少量汉奸伪军的实际，刘一民对赵山提出的要求是，利用特战一中队作尖刀，直接破城，控制城防后，将鬼子、伪军分割包围消灭，只留鬼子独立混成第三旅团司令部和一部分伪军围而不打，迫敌求援，先将驻守各县城的日伪军调回，聚歼于潍城之下，然后再配合主力消灭增援的鬼子主力。

    至于坊子的鬼子小队，我军攻城的同时，可以派一个营捎带着把他们给灭了。

    这样打日军主力还会不会增援潍县，刘一民有绝对信心。因为他知道这胶济路的重要性，掐断胶济路，日军必然会东西对进增援，恢复胶济路的正常运行。

    到了教八旅的临时指挥部后，刘一民一看墙上的作战兵力部署示意图，就知道教八旅已经按照自己的命令修改了作战计划，而且潍城里的情况摸的很准很清很透。根据教八旅示意图上的标志，守城日军主力集中在西城，东城只有一个中队，鬼子独立混成第三旅团司令部设在小黄楼。

    这样子就可能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鬼子一旦顶不住，就可能退守东城，等天明后，鬼子飞机就可能对西城进行狂轰滥炸。

    刘一民再看兵力部署示意图，赵山把这个问题考虑到了，将特战一中队分开部署，西城、东城同时动手。

    看完兵力部署示意图，刘一民彻底放心了，转身对赵山、赵捷和王老虎说：“我来主要是看看你们的最后部署，很好，很详细。开始吧！”

    赵山、赵捷、王老虎敬礼后，赵山就命令部队开始行动。刘一民随即返回师部，在他眼里，这潍城已经是教导师的囊中之物了。

    晚上九点，在潍县西北隐蔽的教八旅各部迅速向东南运动，目标直指潍城。

    为王老虎带队的是掖县玉皇顶起义诞生的胶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三支队侦查大队长乔明志。他是潍县朱里村人，原来拉杆子当土匪头，匪号乔八，因1936年密谋抢劫济南民生银行失败导致队伍溃散，他逃到平度做了理发匠。掖县玉皇顶起义时，因他藏有枪支，枪法高超，可以举枪掐电线，被**人罗竹凤发展为游击队员。这个人是个传奇英雄，历史上身经百战，屡建奇功，曾经13次负伤，许世友曾经奖给他战马一匹，手枪一支。

    教八旅到胶东后，按照刘一民的命令，对胶东我党领导的武装实施整编，三支队被编为胶东独立一团，乔明志也改任胶东独立一团侦查排长。这次教八旅主力西进参加鲁中战役，胶东独立一团留在掖县，但赵山看中了乔明志对潍县地理熟悉的优势，把他带来了。结果还真的是带对了，教八旅侦察连就是在他的带领下，混入潍县城内进行了详细侦查。

    见到王老虎的特战一中队后，乔明志的嘴都合不拢了，他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精锐的部队，钢盔都用布蒙上了，见都没见过的自动步枪也全部缠上了布条，身上披着褴褛的披风，颜色花花绿绿的，往地下一躺，简直就是一堆堆草。那些战士们一看就知道全部是练家子，而且是步调一致的练家子。不过从他们那冷峻的眼睛里可以看出，自己过去做土匪头狠，这帮战士怕是比自己狠多了！

    乔明志不知道这特战一中队为什么要把枪用布缠上，把钢盔用布蒙上，他也不敢问。因为下午闲着无事的时候他曾经和一个战士比试了一下把式，结果莫名其妙地一招就被撂倒了。也就是这一刻，乔明志觉得，这帮有点神秘的战士都是汉子，自己一定要到这支小部队中来！

    摸到护城河边的时候，因为晚上吊桥都已经被拽起，乔明志正在琢磨怎么样才能过去，就见领头的队长王老虎做了个手势，马上就有战士把几根常常的椽子平平地向护城河对岸入去，练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乔明志心想，这些战士怕是经常搞这类训练，那手法实在是太老练了，要是他们去当土匪的话，估计当年自己想打劫济南民生银行的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正在想，就见几个战士匍匐着过了椽子搭成的桥。接着，身旁的战士们一个接一个过了护城河。乔明志心里直打忽悠，这可是铜墙铁壁的潍城啊，城外的炮台上有鬼子的岗哨，城墙上不但有鬼子的探照灯，还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鬼子，那些机枪怕是都对着城下呢，这帮人的胆子真的是比自己还大啊！

    再四下一看，乔明志自己就笑了。原来自己给他们引的小路本身就是鬼子探照灯的死角，城墙上的小鬼子和城外炮台上的小鬼子怕是都看不见。

    还要再想，耳边就传来了王队长极低的声音：“你留在这里接应部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吭声。等我们占领西门后，你随部队进城，继续为我们带路。”

    乔明志点点头，王老虎就迅速过了护城河。

    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乔明志开眼了。特战一中队过了护城河后，用弩箭解决了城外炮台上的鬼子哨兵，几个战士从背上取下带着细绳的小铁爪，甩向了炮台，然后就攀爬上去。乔明志这下明白了，他们这是要通过炮台的地道进入城内啊！

    等身后的大部队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了。

    乔明志两眼直直地等着西城门，盼望着那些摸进去的英雄们能把城门打开。

    果然，在乔明志渴盼的目光中，固若金汤的潍城西门打开了，接着，城墙上就响起了鬼子哨兵的口令声和清脆的枪声。很快，特战一中队上了城墙，开始与敌交火，鬼子的探照灯也被打灭了。潍县城里的鬼子全部被惊醒了，满城都响起了凄厉的哨子声。

    等特战一中队牢牢控制住西门后，护城河上的吊桥也放了下来。八路军大部队踏过吊桥，通过西门冲进了潍城，上了城墙，开始与鬼子激战。

    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潍城自古从未被攻破的历史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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