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四章 零敲碎打（续）

    初夏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了。正午的时候，风吹过，平原上的麦田远远的看去，犹如金色的海洋，波浪一波一波地向远方漫去，再配上郁郁葱葱的树木、一望无际的高粱、芦苇，端的是一副优美的风景油画。加上布谷鸟儿一声声呼唤，把皖东北平原渲染得越发的秀丽无比。

    宿县抗日游击总队自从协助特战队夺取符离集后，在宿北一带打出了名号，原来的百十号人呼呼啦啦就扩充到了500多人，编了三个连，被皖东北特委编组为八路军皖东北独立营，原宿县抗日游击总队队长丁茂修担任了营长，八路军干部于铁民任教导员。

    于铁民是老八路军事干部，指挥打仗是行家里手。丁茂修却是老资格的地下党，发动群众是强项。两个人的职务应该调配一下才对。

    这天中午，丁茂修和于铁民率领独立营隐蔽在津浦路上的夹沟镇东南方向的魏寨村，准备晚上去袭击夹沟据点的日伪军。

    丁茂修他们已经侦查清楚了，驻防夹沟据点的除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外，还有一个营的伪满洲挺进军。这伙日伪军，平时躲在夹沟据点和铁路线上的哨卡、工事里，还在夹沟镇上的墙壁上刷上了日满华一体、大东亚共荣、日华亲善提携、皇军保护良民等标语，还在镇子上树了块牌子，上面写着抓获或击毙八路军战士、干部的赏格。

    小鬼子这手很阴险，前天就有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带着日伪军突袭了夹沟北面的周窑，残杀了正在周窑发动群众的两个干部。

    独立营刚刚整编，干部战士的心气都很高，眼见小鬼子在自己的家乡肆虐，纷纷请战，丁茂修和于铁民请示县委后，决心袭击夹沟据点的日伪军，报仇雪恨。正好，刘一民下达了对津浦路、陇海路上日伪军实施零打碎敲战术、把日伪军困在交通线上的命令，八路军特战司令部派遣狙击三中队中队长刘斌率部对宿县至徐州段鬼子实施狙杀战术，刘斌手下的小队长易承锋带着战士们和丁茂修的皖东北独立营联系上了，双方准备联手教训一下夹沟的日伪军。

    昨天晚上部队开进魏寨后，于铁民按照教导师的传统，安排部署好警戒，部队才宿营。

    中午的时候，警戒哨发现敌情：一队日伪军向魏寨扑来，领头的是一个头戴草帽、身穿黑色绸缎裤褂、骑着自行车的汉奸，后面跟着五十多个鬼子、100多个伪军。

    接到警戒哨的报告后，于铁民马上就命令部队不许开枪，放日伪军进魏寨，在村子里消灭这股敌人。

    要是搁在平常，以皖东北独立营新编部队的战斗力，于铁山是一定会现在村外面阻击敌人，用火力消耗日伪军一部分。能打退日伪军最好，实在顶不住了再放进村子里打。因为皖东北独立营毕竟都是新战士，大部分战士都没有经过新兵训练，和一百多日伪军硬碰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情况不同，有了易承锋的狙击小队，这一百多日伪军看在于铁山眼里，都是一具具的尸体。

    日伪军到村口了。

    打头的汉奸刚到村口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撂，叉着腰吆喝开了：“老乡们，皇军慰问大家来了。都快点出来集合，皇军有礼品送给大家，那可是真正的东洋糖果、东洋仁丹，大夏天的吃上一颗，甜的很啊！”

    吆喝了几句，见村子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狗汉奸越发地张狂了：“李老财，快出来迎接皇军，别忘了让你媳妇、闺女给皇军做饭。记得要杀头猪啊！老王家的，我记得你家有几只老母鸡，鸡蛋一定不少，赶紧拿出来犒劳皇军。张大妈，喷喷，看我这嘴，我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外甥，得喊姨才对，赶紧让俺表妹添水烧火，给皇军做好吃的。人家大老远的来到咱门上，咱得有个待客的礼数不是？可不能让皇军说咱魏寨的老乡们没有礼数。”

    这汉奸不是别人，就是领着日伪军去周窑残杀两名抗日干部的二流子，绰号王二懒。

    喊了一阵，不见村里的老百姓出来。跟随来的伪军连长不愿意了，走上去照着王二懒的屁股踢了一脚，张嘴就骂开了：“王二懒，我**，耍老子们不是？你可是说魏寨的老百姓都是皇军的朋友，到了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白嫩白嫩的大闺女。你他妈的去给老子找，找不来我一枪崩了你！”

    王二懒屁股上挨了一脚，还不得不转身对着伪军连长做出一脸恶心的媚笑：“高连长，这魏寨是远近闻名的大村，光是有几十顷好地的地主都好几家。他们家里啥没有？你放心，一会儿我让他们乖乖的把鸡鸭鱼肉都拿出来。”

    说完，王二懒转身一蹦多高，使出了无赖本事，跳脚大喊：“魏寨的穷鬼们听着，我是王二懒，可不是我不在皇军面前给你们说话，是你们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我再喊一遍，要是你们喊不出来迎接皇军，一会儿皇军把你们当成八路探子，抢了你们的粮食，牵了你们牛马、谁了你们的闺女，日了你们的婆娘，让你们统统死了死了的，可别怪我王二懒不顾乡亲们情面啊！”

    喊完，王二懒越发地猖狂了，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就吹开了。吹了几声，就喊道：“魏寨的老少爷们听着，无论男女老少，统统到打谷场上集合，听皇军训话。谁敢不去，一律按通共论处，男的杀头，女的慰劳皇军！”

    不等王二懒话音落地，就听一个粗狂的声音喊道：“王二懒，哪个裤裆烂了，钻出你这个王八羔子来！”

    一听有人答话，日伪军都激动了，只要村里有老百姓搭腔，说明有人，而且很可能是受不了王二懒的辱骂忍不住还嘴了！

    伪军连长赶紧跑到鬼子小队长跟前报告到：“太君，村子里有人，有青壮年，有花姑娘，还有猪、羊、牛、马、鸡，粮食、金票大大的！”

    鬼子小队长听了翻译的话，眼睛都成直的了，再也顾不上出发时中队长阁下的交待了，把指挥刀朝村子里一指，就命令队伍向村子里冲去。

    本来，日伪军都已经被八路军打怕了，进村前都保持着高度警惕，架起机枪和小钢炮，布置战斗警戒。现在，村子里有普通老百姓，说明没有八路军。因为日伪军都知道，八路军如果要在村里打伏击，一定会提前转移老百姓的。

    日伪军一冲进村子，就开始砸门撬锁了。魏寨村里登时就是一片鬼哭狼嚎声。

    于铁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是教导师出来的老八路，打仗打老了的，最知道把握战机。这不，于铁民低声说道：“老丁，开火！”

    丁茂修大喊一声“打”，手里的手枪就打响了。

    皖东北独立营虽然是新成立部队，但在符离集得到了八路军补充，手里的家伙可是硬扎的很，是一色的缴获自伪宿县警备总队的国造武器，捷克式轻机枪响起来的时候，清脆的响声就象放鞭炮，好听极了。

    皖东北独立营打响的时候，八路军狙击三中队小队长易承锋的眼睛透过瞄准镜，已牢牢地锁住了那个伪军连长的额头。他知道，现在驻防宿县的日军独立混成第二十三旅团是新组建部队，战斗力有限，到是配合日军的伪满洲挺进军战斗力不俗。因此，他要首先敲碎伪军连长的脑壳。

    伪满洲挺进军的部队确实不含糊，他们不象华北治安军，一听枪响就屁股朝后撤退，而是马上卧倒，并向村子里的墙角运动，寻找掩蔽物，开始射击。那个伪连长似乎是个惯匪出身，身手不凡，右脚跟一垫，飞身窜起，就要向一个房屋的拐角扑去。可惜他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易承锋的子弹，一颗子弹飞来，端端正正地钻进了伪军连长的额头。那家伙，身子扑通一声就摔落在地，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到地狱报到去了。

    易承锋一枪射出，不忍心让皖东北独立营多浪费子弹，就开始一枪接着一枪快速射击，枪枪都迸射出一朵血花，收割一条罪恶的生命。

    易承锋开枪了，他的狙击小队的战友们也没有闲着，在皖东北独立营清脆的机枪声中，带消音器的狙击步枪发出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

    王二懒在枪声响起的时候，喊了声“我的妈呀”，就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浑身筛糠，下边的裤子被尿浸透，上边的黑色绸子褂子上沾满了鼻涕，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王二懒就是个泼皮无赖，拿手的本事就是撒泼讹人，哪里见过真正的血肉厮杀！好在八路军似乎不愿意让这埋汰货把魏寨村的路面给弄脏了，一颗子弹飞来，把这个一心想拿八路军人头去向小鬼子换钱买酒赌博嫖女人的汉奸打了个脑袋开花、脑浆四溅。

    鬼子小队长也好不到哪里去，易承锋的小队几十个战士，人人都是狙击手，易承锋第一枪瞄准伪军连长，就有人把枪口对准鬼子小队长。那小鬼子，不好好在日本守着爹娘过日子，一心想报效天皇，八路军的子弹自然是会成全他的。

    这场战斗没有持续多久，失去了指挥官的日伪军，就是战斗意志再强，也经不住几十个狙击手的精准狙杀。开始的时候还行，伪军连长和鬼子小队长被击毙后，伪军排长、班长和小鬼子的军曹都先后接替指挥，问题是谁拿起指挥刀头上都会出现一个血洞，那些机枪手、掷弹筒手也是如此，谁扑到机枪跟前谁就得死。剩下侥幸活着的日伪军再也不敢硬撑了，调转身子就开始撒丫子跑路了。

    要是单纯是皖东北独立营和日伪军作战，很可能日伪军能侥幸跑掉，有狙击队在，这些日伪军要是能跑掉的话，那就成神话了。

    一见日伪军撒丫子跑路，丁茂修就下令吹冲锋号，让战士们追上去，彻底消灭鬼子。于铁民制止了他，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们，命令机枪、步枪停止射击，开始打扫战场。

    丁茂修不理解，直问为什么不让追击，于铁民回答说是小鬼子跑不掉的，跑的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这一说，提醒了丁茂修，他是和八路军特战队配合作战过的，知道八路军特务营的厉害，小鬼子见了赤手空拳的老百姓就是吃人的狼，遇见自己的部队就是精锐，但是遇见八路军特务营，那就成了靶子。

    丁茂修确实是老党员，眼光很准，逃跑的日伪军确实是给狙击手们提供了一个打移动靶的机会。

    皖东北独立营的战士们可算是开了眼界，不听枪响就见日伪军一个个倒地毙命，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几个战士也顾不上打扫战场了，开始瞪着眼睛数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唉，快打啊，那个小鬼子跑的最快，马上都跑出射程了！”

    这个战士说的射程大概就是他认为的50米，或者是100米。眼见几个日伪军到快跑出一里地了，最后都不声不响地栽到了地上。这下，皖东北独立营的战士们激动了，欢呼着冲了上来，开始拣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歪把子、掷弹筒、手雷和伪军的武器。

    一个班长兴奋地跑到于铁民和丁茂修跟前，张口就说这仗打得真他妈的过瘾，小鬼子原来这么不经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打宿县城呢！那里该有多少武器弹药和粮食啊！

    于铁民脸一板，训斥道：“乐什么乐？你去看看小鬼子和伪军都是什么部位中枪，你能打那么准么？我告诉你，没有八路军特务营的战士，今天我们不知道得死多少人呢！”

    这一说，那个班长不说话了，真的转身去查看日伪军的中枪部位了，越看越吃惊，最后跑到于铁民跟前说：“报告教导员：大部分鬼子和狗汉奸都是额头和胸部中弹，而且都是一枪毙命。”

    于铁民这才说道：“看清楚了、心里有数就好，回去好好练，我们还差得远呢！”

    魏寨战斗结束后，于铁民和丁茂修判断日伪军很快就会出动增援部队，可以再打个伏击，扩大战果。但是左等右等不见小鬼子出动，气的丁茂修大骂小鬼子孱头、孬种，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敢出来报复一下。

    于铁民笑着说：“老丁，别骂了。夹沟的小鬼子都是新兵蛋子，毛长齐没有都不好说，他们没有增援的胆量。要是换成徐州的第一一四师团，那是一定会来增援的。我估计，伪军可能会想来增援，是鬼子的军官阻止了他们。这小鬼子，现在怕是只想守住据点，你说什么他都不会来的。”

    丁茂修想想也是这道理，同样是鬼子，战斗力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易承锋就和于铁民商量，小鬼子当缩头乌龟了，咱不能不仁义，八路军可是正义之师、仁义之师，应该到把日伪军的尸体送到夹沟据点去，最起码也得换点喝酒钱吧。

    这易承锋和于铁民都是教导师的老人，对刘一民的招数佩服得五体投地，易承锋这一说，于铁民就心领神会。于是，夹沟据点外面就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一个八路军战士拿着个喇叭，站在夹沟南面的蛇形山上，大声喊道：“夹沟据点的小鬼子听着：我们是八路军皖东北独立营，今天消灭了你们一个小队和一个连的伪军。尸体都给你们送来了，一具尸体五块钱人民币，大洋和日元也行。你们要要，拿钱来赎。你们要不要，我们就一把火烧了，当肥料撒进地里。”

    一连喊了五遍，夹沟据点的鬼子不但不理，反而架起了重机枪和小钢炮，朝八路军喊话方向打来。

    鬼子这一打，惹恼了八路军的狙击手，也不知道他们隐蔽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听到枪声，丁茂修从望远镜里看去，就见夹沟据点站岗的两个小鬼子从岗楼上栽了下来。

    日伪军老实了，从夹沟镇里才走出来一个鬼子军官、一个伪军军官和几个老百姓。

    易承锋和于铁民哈哈大笑，说是小鬼子怕了，还真的拿钱赎尸体。

    那鬼子军官、伪军军官之所以带着几个老百姓同行，是怕八路军杀了他们，让老百姓来向八路军担保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易承锋就没有露面的必要了，于铁民和丁茂修也不露面了，派了个班长去和伪军军官交涉。最后，以小鬼子尸体一具日元5元、伪军尸体一具日元三元成交。

    八路军是仁义的，当据点里的伪军押着镇子里的老百姓来运尸体的时候，没有趁势缴伪军的械，只是告诉他们，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八路军给伪军弟兄都记着帐呢，胆敢跟着鬼子杀人放火，八路军的子弹是长眼睛的。今天被打死的伪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到了晚上，八路军再次光临夹沟据点，又是喊话，又是狙杀，把日伪军闹腾的一夜不得安生，不停地向宿县的小鬼子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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