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七章 鲁西南之战（五）

    11月7日上午，鲁西南之战在毫无征兆中突然爆发了。

    这天早上，日伪军的广播电台早早地就声嘶力竭的吆喝开了，大肆炫耀日军重兵扫荡取得的战绩，除了消灭多少八路军、打死打伤多少八路军地方干部、民兵之类的新闻外，日伪电台还抛出了重磅炸弹：苏鲁战区游击第六纵队司令秦毓堂投降日寇了。

    日伪电台上对秦毓堂投敌一事作了专门评论，说是胶东地区的苏鲁战区游击第六纵队秦毓堂司令在大东亚圣战中，看到大东亚共荣的辉煌前景，主动与皇军驻海阳部队联络，接受皇军改编。此事说明，山东地区受**赤化毒害蒙蔽的中国人开始觉醒了，秦毓堂司令只是先行一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一大批山东的地方武装、绅士名流都会站出来与皇军合作，与穷途末路的八路军决裂。

    日伪电台上提出了一个新口号，叫“**抗八”。意思是说国民党留在山东地面上的武装力量应该和大日本皇军合作，联手反抗**的赤化，联手反抗八路军的打压。只要**抗八，皇军就会网开一面，可以编入华北治安军序列，也可以仍然保持原番号，只要与皇军团结**、接受皇军指挥就行。

    日伪电台再次公布了击毙或活捉刘一民、罗荣桓、曾中生、蔡中等人的赏格，包括活捉或者给日军提供线索抓捕、击毙**地方干部、地方武装人员、部队各级干部、战士的赏格。公布完就重复播送多田骏劝刘一民投降的广播谈话，搞的好像八路军山东军区主力已经被日军消灭、刘一民、罗荣桓等人已经分散逃逸一样。

    与日伪电台上的大喊大叫相反，日军重兵集团却是埋头苦干，樋口季一郎指挥的鲁南集团、安井藤治指挥的西集团、山下奉文指挥的东集团、今村均指挥的北集团形成了对鲁南的包围圈，正在拼命地合围。从华北方面军的多田骏，到中国派遣军的西尾寿造，再到日本东京的那一帮侵略狂，都在眼巴巴地盼望着在鲁南能够一举消灭八路军山东部队主力呢！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藤井洋智在鲁西南发动的攻占成武县城、定陶县城的作战行动就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日军高层都知道，刘一民主力在鲁南，不在鲁西南，日军最迫切想要的，就是刘一民指挥的八路军主力和刘一民自己的人头。至于鲁西南地区不断袭扰第三十八师团的八路军鲁西南部队，在多田骏、西尾寿造眼里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说裕仁天皇、闲院宫载仁亲王、畑俊六这些大日本国的首脑人物了。

    一字之差，害得藤井洋智费尽心血发动的攻占定陶、成武的战役就显得有点不被重视了，甚至还比不上在苏北追击堵截于学忠部的战斗受重视。包括为部队提供空中掩护的航空兵，都忙着往鲁南地区飞，似乎只有鲁南才有战斗、才有八路军似的。

    这不，从商丘机场起飞的四架日军轰炸机飞到青岗集地区后，四处搜寻八路军阵地，实施轰炸。让日军士兵们想不到的是，日军飞行员没有发现地面上有八路军构筑的明显的阵地，八路军只是依托灌溉渠、路壕、村庄在以小部队阻击，目标太小，从高空投下的炸弹炸八路军还没有炸正在发起攻击的日军士兵炸的准，气得日军的联队长、大队长、中队长都在跳脚大骂，不停地发信号联系。结果，日军飞行员倒也干脆，扔完炸弹振振翅膀就飞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日军第三十八师团步兵团长率领师团战车队、乘坐汽车的第230联队两个大队沿着曹县通往定陶的公路赶到了战场。骑马的第三十八搜索联队和赶着驮马牵引的炮车前进的野炮兵第三十八联队已经工兵联队都还没有赶到战场呢！

    最先打响鲁西南之战第一枪的，是曹县县长刘齐滨率领的曹县县大队。

    这段时间，曹县县大队在主力部队支持下，鸟枪换炮，战士们全部扛上了三八大盖，每个中队也都配上了两挺歪把子机枪，战斗力上了个层次。

    八路军要在曹县打大仗，刘齐滨主动向山东军区副参谋长、鲁西南警备旅长陈士渠请战，要求发挥县大队地形熟的优势，先敌部署，以实战来提高部队战斗力。

    陈士渠批准了刘齐滨的请求，将他们部署在曹县至定陶公路、曹县至菏泽公路之间、青岗集外围，任务是监视日军动向，将鬼子向主力伏击圈里引。

    接到任务，刘齐滨带领战士们到了青岗集南面的史庄村外，按照八路军的规矩，放出警戒哨、潜伏哨，然后就在一条灌溉渠里隐蔽下来，静候小鬼子到来。

    这里是大平原，没有山岗可以依托，路壕、灌渠和村庄就是天然的阻击阵地。这道灌渠不深，只有一米深，人爬在渠沿上还要露出半截身子。好处是有一条路壕通向史庄，打响后便于撤退。

    曹县县大队除了中队长、小队长是鲁西南警备旅派来的干部外，战士都是清一色的曹县子弟。经过这段时间的摔打，早已经不是刚组建时候连左右左都分不清的新部队了。战士们在干部们指挥下，穿着棉衣，爬在冰冷的灌溉渠里，闭着眼休息。

    陈旅长交待的清楚，所有打阻击的部队都不许构筑阵地，只能依托路壕、灌渠和村庄抗击，打一下就撤。原因是我军主力在此，很快就会对日军发起全面突击，构筑阻击阵地的话，阻击部队一撤离，就容易被小鬼子利用，就地顽抗。

    刘齐滨不是专门的军事干部，但他是北大毕业的，有知识有文化，脑子管用，学东西来的快。特别是今天这样的战斗，他知道曹县县大队只是拿着馒头诱狗。馒头得拿在手里，不能扔出去，不然的话，狗就不会跟着走。因此，刘齐滨给干部战士的命令是，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接到开火命令后一律打排枪，每人五发子弹，打完就撤，不得恋战。

    小鬼子一出动，在最前沿的刘齐滨就接到了通报。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七点，小鬼子才姗姗来迟。

    刘齐滨看着当面的小鬼子，有点扫兴，因为顺着乡间大路走来的，只有12个鬼子，看样子是鬼子的尖兵班。刘齐滨忍不住问身边的县大队大队长刘红运，打还是不打？

    刘红运原来是教一旅的排长，派到鲁西南警备旅后担任了连长，这次刚派到曹县县大队当大队长，负责曹县县大队的军事指挥。

    就听刘红运用他那湖南口音说道：“打！干掉尖兵班，后面的鬼子就上来了。我们阻击一下再撤不迟！你看，鬼子尖兵班后面不是还有大部队么？”

    刘齐滨一看，鬼子尖兵班后面约一里地确实是鬼子大队，正以急行军速度朝青岗集扑来。

    刘红运从一个战士手里要过三八大盖，下令各中队长、小队长准备射击，自己也定好了标尺，伸出枪管，瞄向了鬼子尖兵班。

    刘齐滨一听刘红运命令中队长、小队长开火，就知道他不愿意浪费子弹。

    200米，100米，50米，小鬼子尖兵的嘴脸都看的清清楚楚了，就听刘红运喊声“打”，手指就扣动了扳机，子弹旋转着飞了出去，击中了打头的鬼子尖兵。

    紧接着，曹县县大队的中队长、副中队长、小队长们相继开火，总共12个鬼子尖兵，一个个被撂翻在地。

    清脆的枪声撕破了早晨的宁静，尖兵班后面的鬼子大队马上就警觉了。鬼子大队长拔出指挥刀朝枪声响起的地方一指，一个中队的鬼子就地散开，以战斗队形朝曹县县大队阵地搜索过来。鬼子的大队步兵炮、掷弹筒、重机枪也开始占领阵地，准备掩护步兵冲锋。

    刘红运把步枪交给身边的战士，抽出驳壳枪，打开机头，下令准备战斗。

    战士们全部爬到了路壕边上，伸出枪管，瞄向扑来的小鬼子。

    等到端着枪、猫着腰搜索过来的小鬼子进入射程后，刘红运下达了开火命令。霎时间，县大队阵地上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清脆的欢叫声，哒哒哒，向小鬼子扫射开了。战士们以小队为单位，在小队长的指挥下，打起了排枪。

    小鬼子的警惕性够高了，但是也禁不住这样近距离的密集打击，走在前面的登时就躺倒一地。等到后面的鬼子惊醒后卧倒的时候，曹县县大队的战士们已经在打第三枪了。

    鲁西南警备旅临时配属曹县县大队指挥的两门掷弹筒也开炮了，不过，仅仅打了两发，就停止了射击。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就是要让小鬼子相信曹县县大队是八路军主力部队，有小钢炮。

    每个战士仅仅是打了五发子弹，刘红运就下令停止射击，顺着路壕后撤，撤进史庄去。

    就这刘齐滨就很满意了，一会儿功夫，加上鬼子的尖兵班，小鬼子少说也死伤了四、五十号人。对于县大队来说，这个成绩已经可以让曹县的说书艺人们编成书，唱一阵子了。

    刘齐滨、刘红运下达的撤退命令很及时，他们刚刚撤出灌渠阵地，小鬼子的步兵炮、九二式重机枪就打了过来。鬼子的炮打的贼准，炮弹就在灌渠里或者灌渠边爆炸，掀起的尘雾正好掩护了县大队的撤退。要是晚撤一会儿，曹县县大队就会出现大量伤亡。因为灌渠太浅，又没有挖放炮洞，经不起小鬼子的炮击。

    曹县县大队这一打，让鬼子的步兵炮、重机枪都开火了。按照第三十八师团师团长藤井洋智中将的作战计划，哪里响起重机枪，就说明八路军在哪里。第228联队、229联队的六个步兵大队都会朝枪响处扑来，围歼阻击的八路军。

    撤进史庄的县大队的战士们想不到鬼子会有这一手，撤进史庄后喘了口气，战士们就开始互相交流，看刚才谁打中了鬼子。

    其实，刚才的阻击战中，大部分战士都没有打中，真正对鬼子造成伤害的，除了几挺轻机枪的扫射外，主要还是那些中队长、小队长、班长的命中率高，另外就是在黄河故道上打猎出身的战士们命中率高。

    刘红运是从主力部队出来的，和刘齐滨不同，他对刚才的战绩很不满意，那要是换做教一旅的教一营在这里，这个搜索前进的鬼子中队还不够战士们一人一枪呢！当然，他也知道，战斗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上来的，战士战士，那是在无数次的战斗中磨练出来的。曹县县大队能够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最起码，没有战士吓尿裤子。

    刘红运对刘齐滨说道：“刘县长，这次战斗结束后，县大队要进行一次集中训练，内容是步兵五项技术。象这样，纯粹是浪费子弹。这些子弹要是交给我军头等主力部队使用，打死的小鬼子要比我们多的多！”

    刘齐滨盼着县大队的战斗力上来呢，闻言就说：“你按着主力部队的训练内容放心大胆的训练，争取把我们的县大队变成曹县独立团，承担起包围根据地的任务。”

    两个人说完，刘齐滨举着望远镜一看，惊异地说道：“老刘，你快看，怎么东西两面的小鬼子好像都在向这里赶呢？可别把我们包了饺子！”

    刘红运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小鬼子打我们的时候，我们要让他们分兵分兵再分兵，满地撒豆子。我们打小鬼子的时候，那就得让他们集中集中再集中，好便于李昌司令的大炮收拾他们。要是小鬼子不集中，炮弹的命中率就低。那得浪费多少炮弹啊？你放心，我们背后是鲁西南警备旅。鲁西南警备旅背后是我军乃至全中国最精锐的教一旅，小鬼子死到临头了！我们在这里一打，小鬼子围上来的时候，后面的鲁西南警备旅部队就会支援我们，掩护我们转移。”

    刘红运话音刚落，小鬼子的步兵炮炮弹就在史庄落下了，村子里的茅草房很快就起火了。幸亏老乡们早已转移，不然的话马上就是哭声连天了。

    炮击一停，小鬼子就上来了。这次，鬼子是严格按照步兵操典上的战术走的，步兵上上了刺刀，机枪组、掷弹筒组在后面随行，成战斗队形朝史庄扑来。

    刘红运一看这架势，乐了。笑嘻嘻地对刘齐滨说：“老刘，我们可真有福气，遇到鬼子大部队攻击了。告诉战士们，有村庄掩护，不要怕，还是老规矩，每人五发子弹，就象打靶射击一样，瞄准了再打。谁要是五发子弹打不中一个鬼子，就回家种红薯去。曹县县大队不要这种窝囊废！”

    刘齐滨年龄略大一点，对人情世故很了解，知道今天县大队之所以刚才打的还不错，战士们没有出现吓尿裤子的，也没有站起来大喊大叫被小鬼子击中的，关键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背后有大部队等着收拾小鬼子呢！因此，他马上跑到阵地前，一个小队挨着一个小队喊：“同志们，不要紧张，你们面前的不是小鬼子，而是一堆堆石头，瞄的准准的，狠狠的打。打完五法子弹就撤，主力部队会掩护我们的。刘大队长说了，谁要是五发子弹打不中一个小鬼子，就回家种红薯去，县大队不要这种窝囊蛋！”

    还别说，刘齐滨这一喊，真起作用了。一些刚才还手心里汗津津的、眼睛直晕的战士，不紧张了，手里的枪也拿稳当了，三点一线也想起来了，开始瞄准了。

    等到小鬼子进入射程后，刘红运开枪了，二十响驳壳枪一个点射，把一个刺刀上挑着膏药旗的胖墩墩的小鬼子打了个嘴啃泥。

    大队长的枪声就是命令，隐蔽在史庄里的县大队开火了，子弹再一次朝小鬼子泼去。这一次命中率明显提高，一轮射击下来，小鬼子就在史庄村外丢下了六、七十具尸体。曹县县大队也出现了伤亡，鬼子的炮弹把一个班的战士淹没在了火海中，还有十几个战士被小鬼子的掷弹筒榴弹碎片击中，负了伤。

    曹县县大队再一次撤退了，战士们搀扶着伤员，出了史庄，顺着路壕朝后面的潘井撤退。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潘井那里有八路军鲁西南警备旅警备一团的一个营守备，黑洞洞的枪口等着小鬼子呢！

    等到8点钟小鬼子的飞机赶到轰炸时，曹县县大队已经越过潘井，退向青岗集了。鲁西南警备旅警备一团张仁初、政委莫文骅指挥部队开始阻击鬼子了。

    张仁初的警备一团现在是鲁西南警备旅的头等主力。经过前段时间对第三十八师团后勤辎重部队的袭扰作战，弹药充足，和小鬼子一接火，进攻的鬼子就明白遇上真正的八路军主力部队了，开始不停地报告，催促师团战车队、野炮联队加快速度了。

    一切都按照刘一民的构想在发展。现在，日军的战车队和乘坐汽车的230联队也赶到了，陈士渠报告请求合围，就等着刘一民下令发起全面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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