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小屋 - 言情小说 - 不驯之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本就挨得近,交谈时像是在低声耳语。座下的狄彪性子急躁,一拍案几浑厚道:“小将军到底还有无话说?若无事,我等就散了!”

    贺兰慎稍稍正色,问:“司中各职和人员名录我已大致了解,只是不知每日议事时辰和地点是如何安排?”

    狄彪道:“哪有什么固定的时辰地点?裴司使何时心情好便何时处理情报,有时是晌午,有时是午夜,有时在庭院,有时在厅堂……”

    裴敏干咳一声,给狄彪挤眉弄眼,示意他莫乱说话,结果却被贺兰慎抓个正着,忙收敛表情。

    “还是要定个时辰地点。”贺兰慎发声,沉吟片刻,正色道,“每日辰时三刻,于此地议事,诸掌事不得无故缺席迟到,一应大小事务、情报任务,皆要商议后方可行动。”

    “辰时?太早了罢……”裴敏不满。天冷嗜暖,天热嗜睡,怎么着也要巳时才起得来。

    贺兰慎道:“五品大员朝会,卯时便要进宫面圣。”

    裴敏笑笑不语,心想:我就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你又能奈我何?

    这念头刚在脑中浮现,一旁的贺兰慎像是施了读心妖法似的,轻描淡写补上一句:“若有无故缺席不服管教者,扣当月俸禄。”

    裴敏一僵,眯着眼,阴恻恻地警告小和尚:“敢扣我俸禄,我和你拼命!”

    这还是头一次见她失态,贺兰慎嘴角微动,情绪稍纵即逝,“裴司使大可以试试,你的月银经得住几次扣。”声音虽然沉稳依旧,面色却不似之前冷硬肃然。

    第一次议会,贺兰慎并未逞官威为难净莲司上下,只初步定下规矩,交待了闲杂事宜,就放他们自由散去,各司其职。

    散了会,靳余留下来收拾正堂。

    他将茶盏茶壶果盘等物放入木质的托盘中累好,这才费力地搬起托盘,下颌抵在累积的茶盏上,艰难地往厨房走。

    严明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一下闪到柱子后躲着,一下又从假山后探出个头来,誓要揪出靳余“逢赌必赢”的内幕真相!然而躲了老半天他才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

    靳余不会武艺,完全没察觉自己被人跟踪。

    他搬着茶盏走到厨房檐下,刚上石阶,屋檐上就忽的掉下一块碎瓦,哐当一声砸在他的脚后跟不远处……若他再走慢半步,就要被瓦砾砸中了!

    “呼——”靳余听到动静转身,看着地上的碎瓦片道,“好险好险,碎碎平安!”

    而后眼睛一亮,蹲下身将托盘放置一旁,从地上捡起一物,对着天空照了照:“咦,碎银?谁掉的?”他拿着那一钱碎银四处看了看,又挠挠头,茫然自语道,“算了,等会儿交给裴大人,看有没有人认领罢。”

    遂又搬起茶盏托盘远去。

    墙角后,目睹全过程的严明目瞪口呆,一副信仰被碾碎的震惊样。他五指死死抠着墙皮,喘息着无声呐喊:“当真是出门见钱、逢凶化吉!这运气也太神了罢!”

    正抓狂着,身后蓦地传来一个沉稳清冽的嗓音:“严明。”

    严明猝不及防双肩一颤,忙垂首站好,立于一旁恭敬道:“少将军。”

    见他面色有些古怪,贺兰慎眉头轻皱,问道:“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严明嘴角抽搐道,“少将军有何吩咐?”

    “随我来。”贺兰慎道。二人一前一后去往议事厅,所经之处皆是青檐黛瓦、长庭广院,墙砖斑驳陈旧,阴凉沉寂,连一声鸟鸣声也无。

    贺兰慎路过道旁绿植,忽的停了脚步,望向叶片上静止的一只虫子。

    严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道:“是只蝗虫。”说罢挥舞手臂,将蝗虫扫落在地,一脚塌扁。

    贺兰慎眉头轻皱,似有顾虑。

    半晌,他问严明:“据今晨观察,你觉得净莲司中谁最厉害?”

    “厉害?”严明满你脑子都是靳余捡钱的样子,下意识答道,“那个叫小鱼儿的少年罢,他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贺兰慎投去深沉一瞥,严明忙收拢思绪认真道:“若论功夫,唯那个波斯人沙迦能与少将军匹敌;若论城府,主簿李静虚倒是个让人猜不透的;若论脾气,当属司药堂的师忘情了。”

    贺兰慎不语。

    严明忐忑道:“属下眼拙,若有看不准的地方,还请少将军明示!”

    “你可曾想过,这么多高手,为何却对裴敏俯首称臣、忠心不二?当年裴司使接手净莲司时,方十六岁,短短五年间便能制服众多高手、将净莲司发展到如今规模,可见绝非一般人。”

    贺兰慎按刀,指腹下意识摩挲着刀柄,腕上缠绕的佛珠串子温润内敛。他道,“善于用刀之人,永远比刀剑本身可怕。”

    严明语露不屑:“五年前丁丑之战,裴沧海和裴虔父子战死,净莲宗覆没,若非裴敏踩着父兄的尸骨投靠了武后,卑躬屈膝苟延性命,净莲司使之位怎么轮得上她一介女流来坐?不过是卖了良心,靠天后撑腰罢了。”

    “永远不要从别人的嘴里去了解一个人。”穿过庭院,贺兰慎又问,“你还记得六年前御前献武,仅用半个时辰便打败众多高手、摘得花球的那少年么?”

    “当然!得花球,赐金刀,长安游侠的盛宴,谁不记得?”说起这事,严明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又疑惑,“可那得了金刀的少年不是裴家长子、原定的净莲司使裴虔么?与他妹妹裴敏何干?若不是丁丑年净莲司谋逆遭受围剿,裴虔年少战死,净莲司就不会是他妹妹的天下了。”

    贺兰慎闻言,不置与否。

    议事厅内,裴敏枕着情报簿子瞌睡,做了个梦。

    梦中还是裴家最鼎盛的时候。

    河东道以南,天色湛蓝,阳光明媚,太行山层层叠叠的山峦之下,一名身穿绛色戎服的少年策马踏过浅溪,溅起碎玉般的水花无数。他高举着手中的御赐金唐刀,笑得张狂:“裴敏,想要金刀就来哥哥这抢啊!看你追不追得上!”

    “裴虔——”一名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女策马怒奔,气恼道,“你自己睡过了头就来抢我的东西!当心我告诉阿爷!”

    “你去告啊!索性告诉阿爷,我这金刀是如何来的!”

    “裴虔!裴虔!!”

    “裴虔……”裴敏头猛地一点,从梦中惊醒,略微茫然地环顾四周,明媚的眼中似蒙着一层沉重的云翳。

    “裴大人,您睡着啦。”案几前,靳余跪坐倾身,有些担忧地说道,“是做噩梦了吗?我听您嘴里一直叫着‘赔钱赔钱’的……”

    裴敏怔忪,半晌才缓慢一笑,揉了揉眼睛,直到揉散眼底的阴翳,这才喑哑道:“是啊,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的金刀丢了……”

    “是您挂在卧房里,日日擦拭的那把吗?”靳余好奇道,“您一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