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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吗? 他们也许刚刚成婚,家中的妻子也在等着他们;有些也许已经有了孩子,还未能享受娇儿绕膝的温情;有的,才十几岁,家中老母不过也早早盼着他赚些军饷,早日归来成家立业。 若他们死了,身后的妻儿家人,该怎么办呢? 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咬着牙不让那无边无际的苦涩心酸蔓延出眼角。可是……是她无能,还是敌人太狡猾……平宛城,大概是守不住了…… 仰头,看见最后一群信鸽从城中高飞而起,烽火台上的狼烟又燃了起来。一切通讯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是…… 突厥人用尸体和泥土垒砌起来的道路越来越高,很快,他们就可以登上城墙了。 她深吸一口气,“李冲,现在还有多少粮草?” 李冲大略思索了一下,报出数字。 “留下五日的粮草,其余的分发给百姓。”望着那越来越高的土堆,“分不完的,先把干草运到城墙上。” 城中还有不少火油,连平民都自发把家中的菜油捐献出来,这样的情谊,她实在没有办法回报。 即使没有什么希望了,能多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干草很快就运了上来,按照她的要求分成了若干垛,用投石机远远地扔了出去。一瞬间,突厥人还不解其意,但那饥饿多时的战马却按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小跑着上前啃食了起来。 在他们喝令马匹停止吃草之前,无数的箭矢又朝着之前投送的草料垛上飞去。 并不是普通的箭矢。箭头缠了浸透火油的布条,点燃后令身强力壮的士兵拉开神臂弓射出。 刹那间,整个战场上,成片成片地燃起了火光,烈烈灼目,宛若凤城上林苑春日里恣肆绽放的杏林春牡丹。 被火光包围,战马惊恐地嘶鸣起来,四下狂奔,将一众骑兵颠簸下了马背。他们又穿着鳞甲,被烈火一烤,灼热难耐,更有不少被战马践踏后又滚入火堆里的。 宛若修罗地狱一般。但是她并没有害怕。 土道固然不怕火烧,他们剩下的弓箭也不多了。但是,燃着的弓箭射出去,合著投石机投出去的干草作为燃料,一直烧着。只怕突厥人要灭火也难。 夜风呼啸,带着腥臭烧焦的气味,不断地传过来,隐隐含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她祈祷着,不要变天。就让这火能一直烧下去吧。 然而,突厥人的悍勇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突厥骑兵们不要命似的,又从后方掘了土泥来灭火,墙边的军士仍然不断地投下草垛又浇了油脂令其燃烧,然而冲锋的士兵不减反增。 烈火熊熊,那些后续的骑兵疯了一般冲上来。马在烈火中跌倒,骑手在被烧死前丢出手中的土袋,压灭一点点火焰,又嘶喊着攀爬上来。 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是疯了的。 她守在城头上,心中除了怖惧,还有一丝疑惑——主动发起进攻的一方,为什么会这样迫不及待?难道是看了城中烧毁粮草的火光,以为现下攻破平宛城还能抢掠到一些粮草么? 守军决计不敢让坡道上的烈火熄灭,所以无论城中的火油有多少,都始终要用,那么总是要烧完的,这些突厥人为什么非得抢在一时攻城? 天光熹微,却遥遥地听着一名突厥的传令兵拿着号角喊着胡语,然后如同波澜起伏起伏一般,所有尚存的突厥骑兵都一同叫了起来。 “他们在喊什么。”她皱着眉,擦了擦脸上的灰,问道。 周围的士兵脸色都难看了起来,碍于她的威严,终于说出口,“突厥人说,他们不要粮草……只要、只要……” “……只要贵主您和他们走一趟……” 原以为她会发怒,然而她只是嗤笑了一声。拿起水囊,沾湿了袍袖,擦了擦那烟灰下白玉一般秀丽绝伦的脸。“呵,原来就这点本事啊。” “予无能。”她环视了一圈,“无法保全诸君了。诸位脱了衣甲归家,只说不曾参军便是。予以景康公主身份保证,绝不为难诸君。” “李冲,和他们说,我去。” 少时,三皇兄楚元卿总和她说,他们是天家子女,享受大楚朝子民的供奉,一定要时刻记得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那么,就是此刻吧。 长歌,长歌!心中无边无际的酸涩,无边无际的想念。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悔了,后悔没有亲口告诉他,她其实也很欢喜他。 沈长歌,长歌阿兄,我的驸马,我的好郎君。 楚博珍欢喜你。 我已经等不到你了。那么,给旁人留一个盼头吧。 “和他们说,要予过去也不不是不可以。他们得先卸下武器,然后全军后退六十里。”晨光中,那张憔悴的玉容,绽放着夺目的光华,简直令人不由自主地要跪拜在她脚下。她是天子之女,天子之妹,流淌着骄傲的楚家的血液,即使在此刻,也不容得半分妥协和软弱。 “贵主!”却有人朗声道:“既然打了,便一战到底!知咱们这一处的男儿,战死易,投敌难!” “贵主!咱们也是大楚的好男儿,让贵主一个女子以身饲狼这种事,大家还真做不出来!” “呸!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腌臢泼货,区区几个突厥胡虏,也敢叫咱们大楚天家贵女和他们走一趟!” “诸位……”她心中波澜起伏,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唯一做的,不过是他们一起守城罢了。 便在这一刹,箭楼上操控弩车的军士却撕破了喉咙般大叫出声来:“他们回来了!” 朝霞已经升起,漫天的云絮都被染上了灿烂明媚的颜色,金灿灿的日阳从云层中洒落大地。天边黑压压的一群行进的士兵,不断地靠近,旌旗猎猎,在晨风中不断卷舞。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里。是突厥人,还是,楚军? 越来越近,阳光和残余的火焰,投到那玄色军旗上,金线绣成的“楚”字熠熠生辉。 是楚军!楚军回来了! 浑身力气仿佛被尽数抽干,她又想哭又想笑。他们回来了! 她的驸马,她的夫郎,她的长歌阿兄,回来了! 凯旋归来 突厥人开始骚动了起来,原本来得意洋洋地呼喊着要交出公主的士兵,连忙翻身上马,朝后方撤退了。 她险些要落下眼泪来。这么久了,她经历了无数恐慌,然后一次次地告诉自己要坚持下来。在即将崩溃绝望的那一刻,他终于回来了。 玄色的铠甲,遥遥地黑沉沉的一片,映着天光,便是明晃晃的一大片,如同潮水一样涌过来。突厥骑兵饶是回防迅捷,然而到底逆了自己的阵势,两军交接之时甚是混乱,一时落了下风。 楚军的先锋小队率先策马上前,均装备了一柄长刀,两头皆装了刀刃。急速驰骋着前进